李成年依稀记得多年前一个夜晚,三名少年男女无视众人劝阻在此处埋了一个死婴。
当时他同其余宫人俯跪在地,并未出声劝阻,心中却只觉得这三人一傻一呆,另一人则太过肆意妄为。
直至升为太子内侍,他在与太子长久的相处中方才发觉另两人呆傻是真,太子却并非表面那般骄纵………
他垂下头去,心知不好,手中纱灯这时被人取走,他不敢多言,只安静候于一侧。
陆盛提着纱灯在土坑上方晃了几圈,见土坑中空空如也,不由得冷笑一声。
她将这死婴取出是想做什么?
跟孟泽言走?!
将纱灯置于地上,陆盛转身朝古旭房间走去,房门未锁,只轻轻阖上,他一脚将其踹开,进屋去寻古旭,“古旭,你给我出来。”
屋内漆黑一片,古旭不出声,不知为何他心中怒意突起,正欲发火,脑袋却被人用布袋罩住。
由身后那人身高及力道他判别出来人是古旭,怒意忽然便消散下来,甚至还来了点兴趣。
如今以他的身手轻易便能制服古旭,但他心中好奇她会如何待他,便虚与委蛇的同她应付着。
但今日古旭力道出奇的大,他身子被按住,头被她用力推着朝地面撞去。
她下了死手!
直到李成年提着纱灯赶来时,陆盛已被古旭按着朝地上撞了两下,他估摸着力道,猜测自己额头应该肿了起来。
屋内多了光亮,他便不在一味忍让,皱眉掀开头上布袋,起身朝古旭怒声斥道:“你今日发什么疯?”
古旭双眼通红,瞪着陆盛,强硬道:“我没疯!”
“对,你是没疯,你傻啊!”
陆盛不留情面的奚落,古旭却再次扑身上前,一把捏住陆盛胸前衣襟,大声叫喊着,“你把我弟弟还给我!”
“你弟弟?”陆盛皱眉,“我要那死婴作甚?”
他双手捏住古旭置于自己胸前的双手,微微用力,斥责道:“松手。”
古旭死死捏住并不松手,也不知她是气是怒还是伤心,只一个劲的喘着粗气,似乎说完一句完整的话都费了她好些力气,“那下面没有?什么都没有!”
欧阳澜死时,她平静的怪异,此时却一直纠着出生不过半月,与她感情并不深的死婴说事!
陆盛沉眉,看向李成年,“有人动过那里?”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李成年摇头,谨慎答道:“奴才不知。”
陆盛脸色突然平缓下来,细看,却能察觉其中暗藏的冷意。
东宫鱼龙混杂,他约莫知晓,会干这事的是那一方的人。
古旭抬头,仰望着他,恨恨道:“你是骗子,说话不算数。”
她鼻涕眼泪直流,看着既狼狈又搞笑,陆盛却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察觉出其中深藏的恨意。
她是真的恨上自己了?
为了一个死婴!
因着曹方,她不同自己亲近,如今因着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婴孩尸骨,她竟恨上自己?
她不知道他是太子,她的生死掌握在他手中,只要他想,他可以轻易打杀她吗?
她不知道,她是傻子,因着不聪明,情绪来的简单而直白。
如果有一天她不傻了呢?
……
或许那一日,她所有的情绪会愈发鲜明。
她做傻子的时候不喜欢自己,清醒后,只会愈发不喜欢。
古旭见他不说话,接着控诉道:“你不仅骗我,你还杀了曹方。”
“呵!”
一直心心念念着曹方。
“你以后也会杀很多人的,你还会杀我。”她松开手,退后两步,喃喃自语道:“我得离开这,我要回家。”
陆盛冷静的看着面前的傻子发疯,闻言冷声道:“你家里人都死光了,房子也被麻世金一把火烧了,你能去哪?”
他如今已然知晓古旭身世的来龙去脉,比古旭自己还清楚她此时的境况。
“你就安安分分的待在这,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古旭定定的瞧着他,他却转开目光并不与她对视。
小黑屋门窗紧闭一天,屋内闷热异常,不知是受这天气影响还是怎的,陆盛只觉得自己胸闷难耐,燥热异常。
他很快转身离去,李成年提着纱灯快步跟上,两人步入寝殿,宫人已将沐浴用具准备妥当,上前问道:“太子是此时沐浴,还是稍等片刻。”
陆盛垂眸看向几名宫人,目光中透出狠辣之意,他嘴角微斜,冷冷道:“去把余元叫来。”
余元是东宫太监总管,是皇后身边的人。
陆盛以往并不同他亲近,却也未将其赶走,他这东宫偏布他人眼线,不差这一个,可今日不同。
陆盛面色狠戾,想到古旭的控诉,不由的想到他如今可是真的要杀人了。
心中涌现一丝变态的兴奋,他舔着后槽牙,在房中来回踱步,突然转身,扯过李成年衣襟,冷笑道:“去将那个傻子给我唤来。”
夜深
东宫灯火通明,所有宫人俯跪在地,夏夜清静,忽然一声惨叫自正殿前方涌现,自此后,惨叫声不绝,直到最末那声音似乎是从嗓子中挤出来的嘶哑难听。
有离的近的宫人大胆抬头去看,只见太监总管余元被人捆绑在春凳上,双手分开覆与两侧,指甲盖已然尽数被人撬开,鲜血直流。
三年前,因皇后认为死婴埋于太子寝殿正前方实在不吉,便令余元暗中派人将其取出处理,不想三年后此事暴露。
他嘶哑着声音求饶,双手此时却被侍卫捏住,五指分开,他心中大骇,正欲挣扎,右手小拇指已被人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