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知道自己这场婚礼的动静不会太小,毕竟她是温谨平的独生女,一场盛世婚礼不管是在对外形象还是在股市上,都会对整个科创集团有很大的影响。
所以在看到近八百人的宾客名单时,她没有太惊讶。
反正半生不熟的,她结她的婚,客人该送礼金的来送礼金,也不怎么影响。
只不过在看到宾客名单上出现了严家人时,她还是有一丝震惊。
她除了严峋和严妤之外,自始至终其实只和严珮有过一面之缘,也就是一年半以前的那场嘉德拍卖会。
不过在她和严峋分手到复合再到结婚这段时间,那个老女人好像就没怎么再在她面前刷过存在感。
一来可能碍于她也是个有身份的,再怎么样也得礼让科创千金几分;二来大概就是严峋不知道做了什么,让她在今年招了官司,赔了好几个亿不说,铂悦影视的市值也大大缩水。
但对于整个严氏集团来说,这十多个亿的亏损撑死了也就是一项投资失败,不伤筋不动骨,现在还混得好好的。
至于这场婚礼……在明面上算是宣告了两家友善的气氛,毕竟严氏和科创在两个小的在一起之前就试探性地接触过一阵子,在某些方面可以发展合作。
不过科创因为有技术在手,等于捏死了话语权,严氏在协商过程中又不肯让利,才让温谨平后续又和好几个房地产大鳄谈了谈。这一来又像是拂了严家人的面子了,就算心里眼巴巴想合作,面上又挂不住,这才让两家公司在局面上僵持下来。
所以这次温楚和严峋结婚算是歪打正着,严氏本来就抓耳挠腮地想来合作,这下当然明目张胆地以“亲家”的名义顺着杆子往上爬,腆着脸借参加婚礼的契机来谈合作,表面功夫是挺像模像样的。
温谨平现在对严峋和严家的罅隙也算是知根知底,贸然合作可能会让两个小辈心生不快,于是严肃地和两人商量了一晚,第二天挺着胸膛去跟名义上的亲家谈判。
严峋对这件事的态度很明确:商人只谈盈利,既然有机会送上门,就要好好抓住机会最大限度地获利。严家里面的事虽然不光彩,但在市场上,严氏不失为科创最好的选择之一。
至于温楚,她对此的意识也很明确,颇有舍小家为大家的风采:有钱不赚王八蛋。
更何况严家人既然敢打着夫家的名义出席婚礼,总得做好给她八位数起步的见面礼的思想准备,这是豪门不成文的规矩。
他们这番思想落脚到最后,由温谨平汇总起来,就是他可以一边打感情牌一边装纯良地牟利。
这就导致总不能张口告诉他“严峋是我的私生子,我跟他八百年不见一面,关系不好,你不用拿他跟我谈”的严崇勉这次不能使铁血手腕,在黑心温谨平的——“我把我唯一的宝贝女儿嫁到了你家,我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这三个点的利润也不是我想要拿,总是我女儿未来夫家的一点诚意,也不光是生意上的诚意,这样我才有信心把女儿嫁过去”——这种苦口婆心父爱深沉的论调下被迫让步。
而在婚礼前夕,严家果不其然送来了价值八千多万的一套Bulgari宝石项链,因为不配她当天的婚纱,温楚理直气壮地没有戴上。
后来戴过几次后,就光明正大地拿去在慈善晚宴上拍卖了,收到的钱全都注进温氏基金会,又能利滚利又能做慈善,一举两得。
因此在外界看来,这场盛世豪门婚礼办得非常成功,和和睦睦父慈子孝不说,还达成了由铂悦和科创在房地产和智能一体化家居的重大战略合作,首批新型现代化社区预计将在未来五年后推出,届时又会是房地产行业随着科技向前发展的一大突破。
但《玫瑰色的生活》主要记录的并不是这部分内容,除了场地大到离谱的郊区绿茵地和眼花缭乱的鲜花烛光,最重要的还是婚礼的两位主角。
严家人和各位宾客在公众视野下都是礼数周全的,就连严珮这个老巫婆看起来都慈眉善目,倒不至于引起温楚的注意。
更何况当天,她的注意力全都被一身白色西装的严峋吸引走了。
走红毯时的配乐是温楚亲自挑选的《暮光之城》主题曲,很呼应他们的某组不能被叶女士看见的婚纱照。等温谨平挽着她的手入场,她隔着朦胧的雪白头纱看到严峋的背影时,一瞬间涌上来很强烈的情绪。
她一下子难以判断这种感觉到底是感动更多还是喜悦更多,只是莫名红了眼睛,要靠努力抿起嘴唇才能控制好情绪。
好在头纱遮着,在场宾客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老温同志也像是察觉出了什么,紧了紧挽着她的手,低声告诉她:“严峋是个好孩子,爸爸相信你们。”
结果他不说还好,一说温楚眼泪就下来了,又明明也不是真的难过,所以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生气自己下眼睫上的亮片可能会被冲掉,而且都怪温谨平这个臭老头子。
等严峋从温谨平手上接过她,熟悉地轻握了握她隔着丝绸手套的掌心时,温楚已经冷静下来不少,专心听主婚人宣读结婚证书。
至于主婚人……因为爷爷奶奶辈的亲人都不在了,最后是大老远请谢家的小老头来给她主持的。
谢榕当时收到邀请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叭叭叭教训自家孙子,问他为什么还不快点跟他的乖孙媳求婚,现在倒好,被严家的臭小子跟温家的臭丫头抢了先了,骂得消了气之后,才动身去定制几百年也不穿一次的西装。
所以大概是和司璇在严峋温楚的婚礼上受到了刺激,在十月中旬返回巴黎后,他就求婚成功了。
而在婚礼现场,谢榕主持得还是非常体面的,读完结婚的法律内涵后,中气十足地示意他们:“现在,在这样神圣的一天,请这对新人宣读各自的结婚誓词。”
温楚现在就是觉得小老头这形象再违和也玩笑不起来了,因为严峋脸上的表情很认真。
他们的结婚戒指事前已经摘下来仔细保养过,由远方亲戚赞助的戒指童递上来,严峋拿出她的那枚,一边为她慢慢套上,一边背诵自己的誓词:
“温楚,我娶你做我终生的妻子,发誓会爱你、尊敬你、忠诚于你,在你需要的时候守护你、陪伴你,我往后生命的一切都属于你,直到生命的星星熄灭,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他说出这番话的声音很平稳,有着誓言应该有的庄重和肃穆,只是把戒指套到底、松手的那一瞬间,指尖看得出一丝颤抖。
但温楚没起疑心,视线从左手无名指上抬起后,也跟着宣誓:“严峋,我发誓成为你忠诚的伴侣,不论贫穷还是富贵,不论健康还是……疾病,我会……”
她的话音在隔着头纱看清他眼底的湿润时顿了一下,好容易才继续往下说:“……我会无条件地陪在你身边,爱你、尊重你、珍惜你,直到生命的玫瑰花凋零,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温楚在这之前,她只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在婚礼上掉眼泪,却从来没想象过严峋竟然也有可能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