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菀卿在这里给她一毛钱掰成两半花,商佚哭笑不得:“你要看瞎了我得花钱给你配眼镜,保护保护眼睛就是给我省钱。”
“你倒阔绰,这光够用,已经十分明亮了,再开这个岂不浪费?”
“你写吧。”商佚坐到她对面,徐菀卿专心写书,写了三四页,呼出一口气,把厚厚一沓纸递过来请她过目。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商佚翻页的声音,这是个爱情故事,女鬼与人,却不是穷酸书生的臆想,倒是个百合小说,富家小姐得病不得出门,多方求医都不见好,于是家人将小姐放在别院自生自灭,偶然院中槐树中引来个女鬼,女鬼见多识广,为人潇洒,领小姐见了诸多奇事。后来这小姐便对女鬼生出别样的爱慕,女鬼惊吓之间竟疏远了小姐,小姐自此病情加重,眼看便要撒手人寰。此时来了个多公子,多公子原本是小姐指腹为婚的对象,本来是要取消婚约,没曾想见了小姐一见钟情,愿意等她康复。谁曾想这多公子却是多行邪道之人,背地里竟要害这小姐,女鬼终于现身,一人一鬼想办法揭穿了多公子的真面目,小姐见了女鬼,相思病大好了,女鬼知道自己牵引这孽缘,便求来神仙帮小姐解脱执念,自己因结孽缘有了罪过,魂飞魄散而去。
“怎么是个悲剧?”商佚放下纸,盯着徐菀卿看,徐菀卿却别过眼去,不胜娇羞。
商佚一下子明白了,又拿起纸把每个字都咬着读了一遍:“我是谁?这程小姐?”
“女鬼!”徐菀卿轻声嗔她一句,“这也看不出来?”
“那多公子是谁?”
“我乱想的罢了,我嫁了两次人,随意拿谁来编排,你又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
商佚放下手稿,拍着掌心回想,“你说过,你说过你的两个夫君。话说回来啊,我要是女鬼,这也太好了,我没有这么好,又温柔又果断,啧啧,我要是这程小姐我也爱女鬼。”
“你若是女鬼,可会对这程小姐有些心思?”
徐菀卿也不知道是真的在问剧情,还是另有所指。
很明显!另有所指!
商佚觉得有套,但还是要硬着头皮钻,再略扫一遍,这时已日出了,四点多。
“这程小姐多好,虽然身体不行吧,心很广阔,又善良,又温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有生活情趣,女鬼这么对待她,她还是一片痴心,这多难得,对丫鬟也好,对父母也好,完美无缺一人嘛,徐菀卿,你这夹带私货很严重嘛!”
“程小姐久居深闺,毫无见识,遇事也没个主见,全仰赖女鬼。自己命途多舛,自怨自艾,总给人带来不幸,看着就薄命,偏偏只有碰见女鬼的好运……”
徐菀卿这么认为自己?
商佚顿了一会儿,感觉徐菀卿眉眼低垂对自己认识不清的样子有点儿好笑。
话就在嘴边,囫囵了一圈吞了回去,收拾手稿找到订书机咔哒一声订上了:“改天打成电子稿,我帮你再校对一下。”
“好。”
“徐亦久?”
“嗯?”
商佚抱胸站定,看起来就像要劈头盖脸骂徐菀卿一顿。往常连名带姓很容易被理解成要骂人,山雨欲来的架势,她现在把人家的字用上了,更有一种突然正经的严肃。
她把手稿翻得哗哗响,终于轻拿轻放地搁上书架。
“商妹想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菀卿已经站得近在咫尺了。
“你……嗯……你觉得,我怎么样?”
“令人生气。身上有那位的香水味,很淡。夜半突然惊扰我休息。”
“你也没休息……快五点了,赶紧睡吧,九点要准备陪张绪去做手术。”商佚苦笑,嗅了嗅自己,真是有一股老头独有的那味道,不臭但也不好闻,占据自己的气味,老头一个拥抱就把气味传过来了,吹也吹不走。
她就知道徐菀卿不会正经回答她的问题。
对面的女人看起来真的如她自己所说一点都不在乎,闻到了男人的味道也只是蹙眉,好像一点儿占有欲都无。
临近重要的决定关头,商佚的疑心病犯了,她开始认为徐菀卿只是很寂寞地等了五百年,除了她商佚就没别的可认识的冤大头了。
但是在长达十五秒的沉默中,她掐着秒一点点吞没了自己的病,等来了徐菀卿的回答。
“我变得不像自己,每天怨毒地企盼一个陌生人去世。我知晓这是不对的,我恨你优柔寡断,又怕你两难之间不会选我。我不过是在与世隔绝的别院每日等着你的病秧子,每天唯一的企盼就是槐树上的女鬼来瞧我一眼……”
商佚掐秒结束,驱走了疑心病,终于轻声叹息。
“我不说不意味着我不怕,商佚,我只会读书写字,比不得别人……”
读书写字当然好啊!像自己一样为了钱搞得满身铜臭味真的好么?
商佚好像第一次认识徐菀卿一样,徐菀卿以前不都特超前特自信,闪耀出古代女人的风姿,说嘲笑她就嘲笑她,说挤兑她就挤兑她,从不让步,连告白都是徐菀卿主动,争取走在时代前面。
徐菀卿也有这样自怨自艾的样子?
商佚失笑,笑了一会儿有些笑不动了,徐菀卿的啜泣声像小猫拿尾巴挠着掌心,轻柔的痒软软地落在耳朵里,商佚感觉耳朵有些热。
徐菀卿背对她,克制且低柔地哭。
“对不起……”商佚轻拍她肩膀。
徐菀卿收敛哭声,慢慢回头。
好像被这泪眼婆娑的模样迷了心智,商佚感觉自己不太像自己了。
她觉得除了吻没什么能表达情绪,手臂变得很僵硬,缓慢递出去将怯弱的女子揽进怀里。抱了满怀,无限贴近,她仿佛能在这薄薄的晨光熹微中透过时空看见徐菀卿耳垂别着的耳饰,明明什么都没有,她还是轻吻女人冰冷的耳垂,好像听见清脆叮当的珠子相互碰撞,明明柔软的颈项上什么都没有,却好像能看见那护身符的红线鲜明地衬映着肌肤的白,白皙得像皎洁的明月,她吮咬颈项犹如品尝月光。
她逐渐感知到怀中人的回应,极为小心地回抱她,于是她像蛇缠绞这对方,尾巴极尽妩媚地交缠。
撕开胸口的第二粒扣子,护身符像一朵极小的花盛放在心口,徐菀卿凝视她,眼神不再低敛。
扯去外衣,她摔上卧室的门,她的情欲经过太多历练,全然主导,商佚清醒过来,好像从梦中溺亡,永堕梦中不愿再醒,迫不及待地拽着人跌上床去,被她搂着的女子羞赧地别过眼。
护身符被拽往对面,商佚迁就护身符紧靠她。
耳畔,轻柔得几不可闻的询问:“你发情了么?”
“是又怎么样?”
女人的身体柔软而富有弹性,捏在手里几乎要溢出指缝,她用力且发狠地证明她是野外发情的母兽,想在哪儿咬一口就在哪儿留个牙印。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和那位的经验,她跨坐在男人身上居高临下,表情妩媚声音动听,例行公事地夸张浪-叫,魂游天外地想着还没搞定的项目,身体却早一步地背叛。
“我会帮你。”
耳畔,徐菀卿轻柔的几乎发烫的声音将她拽回此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狠狠翻下去。
女人天赋异禀,看起来没少看不正经的书,她放松自己,轻柔地回应下腹传来的侵入感,凝神看着很专心研究她身体的古人。
她忍不住低声喘息,双颊发烫,仿佛在火边低吟。
徐菀卿的脸登时通红,好像躺在这里任人为所欲为的是她似的。
“用力呀亲爱的。”商佚故意这样说,古人默默欠起身子来吻她,好像怕她说什么,又怕她不说,满脸绯红。
冰冷的指尖还带着濡湿的气息,商佚拽着古人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吞吐着,拿她湿漉漉的眼神望去,勾她真的发狠,用力地倾轧自己的身体,碾碎,撞破,打转,倾吞,揉弄,极尽所能地取悦自己。
她是坏人,是欺负良家女子的坏女人,她想做就大胆抬腰,把曾经用来取悦男人的媚叫喘出来送给徐菀卿,不知羞耻地低声求她,爱她,狠狠地爱她,确信这方天地只有彼此,让她只为这个女人颤栗,颤抖,因为兴奋而拧转腰身,因为欢愉而奋力索取。
这个女人全部的财产她已得到了,她不需要上等的玫瑰,一枚又一枚钻戒,永远都不拿来喝的香槟,和夜晚床上难闻的香水。不需要天台夜风中假惺惺的等待,也不需要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承诺。
她不必问就知道徐菀卿爱她。
不必问。
但是女人总是偶尔的疑心病,她反复确认对方的眼神直至自己笃信古人爱她。
古人的心思好像一条笔直的高速路,她开着车行驶就能窥见内心,等她扶着方向盘睡着了,醒来还在道上狂奔,那时目的地已近了。
不像她,勾勾绕绕,像走在隔绝人世的乡野村落,上学都得溜钢索,一个不慎就跌入悬崖摔个粉身碎骨。
她睡着了。
七点半,整个屋子回荡着震耳欲聋的闹钟声。
温香软玉在怀,商佚艰难挣扎着爬起来,听见张绪的鬼叫:“啊!门没锁!是不是来贼了!”
“是我。”
她打开门扔了一只拖鞋出去。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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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突然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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