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崔凌霄从来说一不二好吗?”
“呵。”
雷声一阵阵响过之后,外面很快下起了豆大的雨。
小区里那个肮脏的花台,里面的灌木杂草此会儿被疾风劲雨吹打,折腰垂头,但仍旧死死扎根在泥土里,没有倒下。
那朵嫣红的木芙蓉没看见了。
无凭无依,一定风一吹,就折了吧。雨一打,花瓣儿就飘零了吧。
能怎么办?
能有什么规划?
走一步是一步吧。
秦颂心说。
可面上还是给舅舅道:“舅舅的话侄儿听进去了,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闻言,周诚长松了口气,说:“你能早点想出个妥善解决的法子最好,我也是被逼无法。你看家里三个妹妹,个个都已到了上学的年纪,开销大。加上你舅妈又怀上了,我每天要出去做事,她都只能照顾自己。如果姐姐乖点,不干傻事,有时候她还能帮玉贞的忙,可她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线,唉……”
回学校前,秦颂去镇上的邮政银行取了三千六百块钱出来给舅妈,说是添补的他妈妈未来一年的生活费,张玉贞接了。
原先的五百,开学前已经给过了。
接了就好,代表整个高三,他还能完整的度过去。
再然后秦颂就给舅舅打了电话,告知已经将未来一年增补的生活费给舅妈了。
周诚在电话里半推半就的婉辞了几句,类似于你别理会你舅妈,她这个人话多,我们不是以你妈妈自杀就要求你增加生活费之类的话。
秦颂道:“舅舅,一个月八百元,我都嫌给得少了。可是对不起,我现在只有这个能力。等到我以后赚到更多的钱了,等到我能自食其力了,我会再补偿舅舅和舅妈的。”
周诚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秦颂取钱的时候看了看银行卡里的余额,那是前年为给妈妈治病,换医院换医生,不得已卖掉了镇上一套房子的余款。当时房子卖了十六万,这才两年时间,如今卡里只有五万多块了。
五万块啊,倏忽也会很快不见了的。
每月给妈妈买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就要花去将近一千块。她得长期吃药,一年就是一万二。
现在舅舅家给的生活费由五百涨至八百,加上给妹妹们买些小零碎,一年就是一万。
他读的是民办高中,好在是义务教育,平时就主要是花钱买些资料费,花费不多。自己的生活费、吃穿行,这些他都是靠假期出去打工挣得,倒不是太担心。
只是,前两项一年就是二万二,物价水平在上涨,五万也就最多只能撑两年。
两年,两年后他在大学里,还没毕业,真的能靠打工赚到足够多的钱承担一年二万二的开销吗?
即使有奖学金,想必也是杯水车薪,唯有再看看能不能申请到助学贷款……秦颂想了很多。
所以,舅舅才会说当初以为他会考中专。如果当初考了中专,两年后他早就已经工作了好几年了,倒是完全能将妈妈接手过去。
可是,他真的愿意去做那种一个月拿着两三千块钱的技术工人吗?
他在心里摇头,不住摇头。
你说我自私吧,可谁人不自私?
妈妈是自私的。
她闹自杀,说脑子清楚了事情看明白了才自杀,那她就不能再深想想,她脑子不清不楚的时候,他那么小,家逢巨变也都挺过来了。如今儿子已经成人,她不是更应该帮忙分些重担走的吗?
妈,你最自私,想一走了之,留下舅舅和我承担骂名。
舅舅也自私。
我跟着你寒暑假跑装修,令你都不必请其他工友了。我做了那么多工作,一分钱没拿到,全部进了你的荷包。装修工人一天的工钱我知道,好几百呢,一个暑假都给你节省了多少人工费了,妈妈的生活费真的还不够吗?
舅妈更自私。
我们家把舅舅培养出来能赚钱养家了,你嫁给他坐享其成。我们家那套房子,虽说只是在乡镇上,但是我早看过了,七八十平米,装修得也好,市价能卖到二十万。你帮我们卖,却只卖了十六万。还有四万的差额去哪儿了?指不定就是你撺掇着舅舅隐瞒了这笔钱!
……
不想了,不想了。
未来想不了那么多,它就像夏季的天气一样多变,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此刻,他只想要循着心中向往的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