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对了,这笔钱是朱赫来从布尔加科夫留下的经费中提出来的。朱赫来一听闻波利托夫斯基家的窘境后立刻就绝对不能让这样一位无产阶级者家庭难以为继,在经过一段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决定从经费中抽取了一部分交给这位可怜的老妇人用以维生。
之后朱赫来又来了柯察金家几次,没有带来阿尔焦姆的消息,德国人展开了最后的疯狂,即使是他,也不能频繁地去联系阿尔焦姆。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顾兰芝这样对朱赫来说。
阿尔焦姆在的沃罗比约夫·巴尔加村村外的大路旁的一家破旧的、四壁熏得乌黑的铁匠铺里。他和玻利托夫斯基都是手艺人,会打铁,在村子里接到不少活计。扎哈尔则是跟着他的叔父一道去种地。
“阿尔焦姆,咱们两个和扎哈尔不一样,他一只脚踩在火车上一只脚踩在庄稼地里,随时都能转身。可我们什么都没有,没有土地,没有店铺,是地地道道的无产阶级只能靠着自己的硬脊梁扛饭吃。”
阿尔焦姆沉默着打着铁,他身上有老婆藏的钱但是现在远远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靠着小时候在铁厂当学徒的经验他和波利托夫斯基在村里当起了铁匠也能挣些卢布。
没有等到回应,波利托夫斯基一点都不奇怪,阿尔焦姆年轻却是个沉稳的人。打铁实在无聊,没一会儿,他又拉开了话匣子。
“在农村也不差,德国人把粮食、肉都给运走了,也就农村还能买到腌肉和面粉。我们多干点活,换成腌肉和面粉托人捎给家里也能让他们吃点好的。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家里多点食物总是好的。”
阿尔焦姆点了点头,不自觉地摸着腰间的皮带,这条皮带里有两枚金币,借着它们,他可以轻松的带着人逃到更为安全的叶卡特琳诺斯拉夫或罗斯托夫去,但是心中对家的牵挂让他宁愿呆在离家近一点的乡下。
不知道妻女、母亲、弟弟他们如何了。
“家里的人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妻子那么柔弱,女儿那么小,那帮土匪军队要是常常去找他们的麻烦可怎么办呀!”提到家里,阿尔焦姆难以继续保持沉默了,焦虑地说。
玻利托夫斯基跟着叹了口气,他家九口人老的老小的小,全靠他一人养活,担心得很。
最后,玻利托夫斯基说:“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只好不去想那个家了。”【原文】
他从火炉中钳出一块铁,迅速地放到铁砧上。
“来,孩子,使劲锤吧!”
阿尔焦姆抓住沉重的锤子,举过头顶,带着对家人的担忧,使劲的锤了下去。发光的铁渣发出嘶嘶的响声,向铁匠铺的四面飞溅,一刹那间照亮了各个黑暗的角落。【原文】
朱赫来越来越忙了,他夜以继日的工作着,彷佛不知道疲惫。前线的红军离小镇仅仅有120公里了,这让他看了希望。拿起枪的人们日益月增,整个乌克兰在爆发,他们怒吼着要赶走这些从他们家中搜走他们口粮的德国人。
这一仗几乎让德国倾家荡产,他们借着支持乌克兰独立的名头源源不断的从乌克兰拉走粮食和牲口用以补充自己。
这些乌克兰独立的拥趸们竭力在苏维埃政权、临时政府、德国之间周旋,甚至不惜出卖乌克兰的利益。他们已经做好了采摘果实的准备,朱赫来一面偷偷发动工人、农民,一面还要防备这些人。
多事之秋,让他彻底忘记了那日顾兰芝哭泣时心中升起的一丝丝十分微浅的心动。
战争在胶着中,西吉兹蒙德·列辛斯基先生——这位波兰名门,也格外的忙碌,这点让列辛斯基夫人不太高兴。
“他就像个陀螺,永远不会停,彻彻底底忘记了这个家。”她向好友顾兰芝抱怨道,而后探过头悄悄说:“你知道吗?苏俄和盖特曼签署了划定双方准确国界的合约了。西吉知道这个消息后高兴得要疯掉了,他说他都没有想到乌克兰独立这么容易得到俄罗斯政权的同意,毕竟乌克兰和波兰已经被俄罗斯统治二三百年了。现在他正在努力筹备波兰复国呢!”
顾兰芝这段时间除了给莉莎设计了两套衣服外都用在充实自己身上了,听了列辛斯基夫人的话,她有了自己的忧虑,一个国家无论独立还是合并,哪里少得了流血,何况还是几个国家的纷争。
“哎!”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世道何时才能平静下来?”
列辛斯基夫人沉默了,她握住顾兰芝的手道:“如果阿尔焦姆一直不能回来你可怎么办呀!”
列辛斯基夫人的话如同重锤敲击在顾兰芝的心上,如果阿尔焦姆不回来她又该如何做呢?现在显然有德国支持盖特曼是占有一定优势的,苏俄也捏着鼻子承认了它。或许,她可以跟阿尔焦姆一起逃出去。
乌克兰的这个秋天格外的冷,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