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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4点44分。

幸福小区笼罩在沉沉的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楼房墙壁刷得惨白,乌云蔽日,路灯也悄然暗了下去。

这个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

一家住户忽然在深夜里开了灯,黑夜仿佛陡然睁开一双眼睛,这家的人陆陆续续起夜,一个女人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冷汗涔涔,死死攥住胸口,痛得整个人蜷缩起来。

丈夫唠唠叨叨地说道:“都叫你这把年纪小心点,别成天跟其他人去爬山,一会儿求神一会儿又拜佛,你这是求什么呢?”

“爸爸,别说了!你看妈妈都难受成这样了。”一个十多岁的女孩端了一杯温水过来,着急得不行,“妈,怎么回事呀?现在好点没有,我们要不要去医院?”

一听要去医院,周春莲脸更白了,连忙摇头:“不去不去,我不喜欢去医院。”

女孩扁起嘴,“为什么呀?妈,你都这样了还不想去医院。”

周春莲大口大口喘着气,疲惫地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可这问题其实她也答不上来。

从前夫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医院,其实在那之前也一样,她不喜欢去医院,好像去了医院就会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

单单是想到医院的环境,稍稍缓过来的心脏就又开始痛起来。

周春莲茫然地想:她这是怎么了?

心里好像空落落的,一下子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但她又哪来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丢失?

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新家庭,有一个平凡爱念叨但是善良的丈夫,还有一个把她当做亲生母亲来尊敬喜爱的继女。

一切都很好。

她没有过去,过去都被她丢了。

她现在很好。

什么也没有丢失。

而这个时候,周春莲还是没有想起自己的另一个女儿。

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

若是平时,周春莲甚至对戴小鹊带着一种微妙的怨恨,这种怨恨来得莫名其妙,来得无缘无故,以致于她对那个女孩是那么的狠心。

但是她想不明白,而这怨恨也完全支配了她。

可在今晚的这个时候,她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那种怅然和悲伤带着一种疼痛,像火一样燃烧着她的子宫,又像针一样,凶恶地刺伤她的心脏。

除了痛和失去,周春莲还是没能想起自己的亲生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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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戴小鹊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面前是黑白的。

白的墙壁,黑的地面,或者是黑的柜子,白的夜晚。整个世界都是黑白的,戴小鹊意识恍惚地等了一会儿,神智终于缓慢清醒,世界也终于有了色彩。

还是那个房间,戴小鹊很快发现自己并没有离开那里。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地上,片刻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但下一瞬便被吓了一跳。

身下全是血水,昏迷前的记忆渐渐回笼,戴小鹊愣了愣,下意识低头一看,只见胸腔空出一个血洞,血水凝成一片紫红色,一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器官正静静地躺在她身边。

戴小鹊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难道她已经死了吗?

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觉得很奇怪,双手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更奇怪的是,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白昼,竟然能清清楚楚地看清眼前的一切。

但她没有办法思考更多。

脑子里好像塞了一团浆糊,搅得她的思维一通乱,只要稍微细想便会遭到细细的刺痛,不是特别强烈的痛,但密密麻麻,如同一张绵厚的网。

片刻,戴小鹊终于勉强捋清一条思路。

首先得离开这里。

戴小鹊迟钝地站起来,身体还有点摇晃,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自己的心脏还在地面,于是皱皱眉,又将自己的心脏捧起来,然后一通乱七八糟地塞进自己的胸腔里。

做完这一切,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种自己又活过来的感觉。

戴小鹊看了一圈周围,然后拧开房门从屋里走了出去。

即便是黑暗中,她的眼睛也看得非常清晰。

戴小鹊在客厅里转了一会儿,发现张霖已经昏迷了,至于杜有翔,同样倒在之前的位置。

这两人就像是普普通通在夜里睡觉,张霖甚至还打着鼾声。

“还活着……”戴小鹊小声咕哝一句。

但除此之外,整座幸福小区就再也没有听见过其它的声音。

在停电的那一瞬间,仿佛整片的建筑楼都深深地陷入了酣眠之中。

戴小鹊皱了皱眉,她发现自己的五感明锐了很多,能听见很远很远的声音,能感受到更多不寻常的气息。

比如现在这个时候,幸福小区里没有任何“活物”在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