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毓觉着自己昨晚上已经做得够挑衅的了,妾室治家本来就不易,庄慧娘难道不怕让她撕开了这道口子,以后就如洪涝绝提一发不可收拾吗?
姜毓的心有些乱,一笔落下这一竖就写的歪了歪。
都说秦妃与庄慧娘争权斗得厉害,就是这么斗法的吗?要是庄慧娘存着想对付她的心思,那这么还真是够耐得住性儿了。
“王妃。”
刘嬷嬷从外头走来,到姜毓的跟前略福了福身子。
姜毓抬眼瞧了她一眼,看着刘嬷嬷那明显腹中有话的模样,道:“怎么,嬷嬷有话要与我说?”
刘嬷嬷道:“奴婢方才去兰心院给叶姨娘送东西,正撞上了聂姨娘从兰心院里出来。”
聂儿,她难道也是去给叶芷柔探病的?
姜毓提笔蘸了蘸墨,等着刘嬷嬷继续说下去。
“奴婢进了屋一瞧,看着叶姨娘躺在床上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真不知聂姨娘在叶姨娘的屋子里做了什么,瞧把叶姨娘给欺负的,真是病里也不太平。”
姜毓凉凉笑了一声,聂儿和叶芷柔这还真是结怨深重,一点儿都不肯放过折腾人的机会。
刘嬷嬷瞧着姜毓不说话,继续道:“这聂姨娘说来也忒张狂,好像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似的,看见奴婢给叶姨娘送东西,还敢拦了奴婢。”
“拦了你做什么?”姜毓顺口问道。
“她说王妃太宽厚,自己昨夜才抱恙请了太医,竟然还能记挂着妾室的病势。”
刘嬷嬷的口气有些酸酸的,大概是模仿地聂儿当时的语气。
姜毓落笔的手势微微滞了滞,聂儿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埋汰她自顾不暇还瞎操心。这话的意思不怎么恭敬,搁其他主母手里就算不被吊起来打,也该是当面就两个耳刮子过去了。
姜毓听着也不高兴,可要说稳得住耐得久,姜毓一点儿也不会比青梧轩的那位差。何况比起不知收敛的聂儿,庄慧娘才是她现在该放在眼里的人。
天又没塌下来,何必着急两线作战?
姜毓稳稳落笔,一横一竖有条不紊,“茶凉了,换一杯吧。”
……
天意渐凉,几场连绵秋雨,原本含蓄着的秋凉立即便见深了,晨间醒来,多了几分让人不愿起身的冷意。
叶落无声,院里的树落了一地的枯叶,打开窗子看出去都是光秃的枝桠,平白便多了几分冷清。
祁衡从姜毓装完病那天早上离府就开始不着家,听说是去了京郊,名义上是公务,但到底什么公务姜毓也无从得知,反正祁衡又不见人了就是。
青梧轩那里也一直没有动静,姜毓浑身戒备地等了庄慧娘几天人家连院门都没踏出过一步。姜毓多少松了戒备,嘴上也不再提庄慧娘那一茬。
这一日天光终于放晴,姜毓在屋里憋了好几天难受的地紧,把屋里做的那些活计又搬到了栖亭里。看书烹茶,晒晒太阳,倒也轻松自在,只是混到了午后,难免又觉着无趣儿的紧,原想往床上一躺睡过去了事,正想着让翠袖和翠盈卸了妆环,刘嬷嬷从外头进来,道:
“这外头的天气正好,王妃在屋子里闷了这么多天不如到花园里走走?这连天在屋里不动弹不走动,对身子也不好。”
“秋日萧索,马上就要入冬了,外头也没有什么好走动的。”
姜毓的兴致不大,特别是上回在水榭里看叶芷柔和聂儿给她联手来上这么一出以后,姜毓更不喜欢在院子以外的地方动弹了,想着再熬一熬,等她熬过了第一年新妇的日子,往后就往山上的寺庙,京郊的庄子里去时不时小住小住,省得在这几个妾室的破事里搅和,更不用应付祁衡。
如果祁衡往后继续纳妾,娶了侧妃,这府里头的形势更加混乱,姜毓也想过,倒时候她要是看得疲惫,就直接撒开手,反正原本就是联姻,只要不伤及肃国公府的利益,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她重生了这一回还要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忙里忙外操持家务继续浪费了这一辈子。
“王妃此言差矣。”刘嬷嬷走到姜毓身旁,抬头挡开了正要为姜毓卸下簪子的的翠袖,将簪子又扶回了姜毓的髻间,道:“去外头走动是为了王妃自己的身子,这几日在屋里闷下来,王妃的脸上都见丰润了一圈,王妃还年少,可不能像其他府里生养过了的妇人一样放纵了自己,还是要时刻警醒,不能懈怠。”
姜毓从妆奁的镜里瞥了刘嬷嬷一眼,这满屋子的,也就刘嬷嬷敢当着她面那这么两个字来戳她,还来一段谆谆教诲了。
所谓蛇打七寸,刘嬷嬷这一句话可谓很是戳中了姜毓的心理,别说姜毓才现在这个年纪,就算是再过个十年也最不想听到“丰润”两个字。
姜毓仔细看着妆奁镜子里的自己,她原本也不是什么纤瘦的小脸蛋,让刘嬷嬷这么给她一说,姜毓更觉着自己确实丰润了。
“也是,”姜毓把刚摘下的手镯带回腕子上,“那便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