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雪下过了，又是一年冬。

京都的冷意和往年一模一样，变化?的是,宫里少?了好些人。

郑檀身在北境驻守，战事还在继续，到年节也是不能回京。北境深寒,冬天也比其他地方来得快,十月底的时节就落了霜，天刚破晓，放眼望去便是白花花的霜花落在地上。

明日有战，郑檀与养祥诸人商议军事至夜半时分,方才结束。营帐之外，夜风刮得响,走出去不久双颊便被冻人的风刮的发疼。

出了主营，她顾自的往自己的帐中去。时候不早了,郑檀也不预备睡了。明日一战，是为奇袭，若是都能成事,死伤之人会比之前少?上?许多。这样一来，冬日的休养生息之策也没有安稳的进?行。待到来年开春,再有一两次严密之战,自己便能给北境一个交代了吧。

她像个归心似箭的旅人，在哪里都是不安心的。

“诶......”她抬头想去望月，思衬着说不准在京都那头的阿娆也在看着同一轮明月呢。

鼻尖儿不多时便被冻红了，她仰头也没看到月亮。五云遮蔽的天儿，根本就瞧不出什么来。这一遭，她忽然很失望,心里?的想念变成了酸涩，苦的很。

不知阿娆在京上?如何了......

可有好好吃饭，好好安睡，好好喝药，好好的顾念自己......

责任之类的，是抛不开的，她们知道。所以出来的时候，阿娆没有拦着自己，没有阻止过。

她们终归还是逃不开责任，得好好面对，给予这份责任归属。这是不允许后悔的事，郑檀想，往后她们都能做的很好。只是想念由不得人而已......

阿娆前几日有差人送些东西过来。好多好多东西。

冬日御寒的衣物，不容易变坏的肉干，御寒的红巾，样式和军中军士们用的一模一样......这都是阿娆的小心思吧，她的红巾夹了好几层的棉絮，摸在手上?都觉得厚得不成样子......

算了。还是赶紧的回自己的帐子里?去，还有阿娆送来的东西陪着。

脚下生风，她提腿跑了几步，很快的绕进?自己的帐中。

帐子里?的炭火点上了，里?面暖烘烘的。她有些恍惚，看着点燃的炭火愣了神。好像......自己之前在这个月份，没点过炭火。

是从什么开始，习惯在屋内点炭呢。

好像是，从阿娆的身体出现大变故的时候开始......那是去年的冬日。

是最冷的冬日。

阿娆像个浑身湿漉漉的兔子，在自己怀里?瑟缩......那个样子，她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的。

郑檀走进去，坐在木榻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她搬出那些东西，细致的翻了翻，拿出一件厚厚的大氅，盖在自己身上。上?面好像还有阿娆的气味一样，熨帖了她不安的心。

那个叫自己姐姐的，时不时又叫自己世子的憨子阿娆，姐姐很想你啊......

*

“世子！世子！”外面忽然急促的几声叫唤，声音像是养祥。

郑檀收了大氅，很快整齐的叠好又放回去，她现在还舍不得去用。

“怎么了？莽莽撞撞的。”

养祥的表情不像是有什么危急之事，倒像是......有什么喜事一样。

养祥声音放低了许多，“是陛下的家书来了，世子快去罢！”

家书么？

郑檀心提了起来，开心泛滥，却还是抿唇偷偷掩住欣喜。

掩饰的功夫做了，却没做全。脚下的步子踏出去的速度，就只差用轻功凌空而去了吧。

“......”养祥不知该说什么，随在她身后跟过去。

......

家书是派暗卫送过来的。没有过那些京都传旨过来该走的流程，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陆娆养了暗卫，也分开三个批次暗入营中训练。北境的军中怕是也有几个陆娆的人，只是不显山露水，连郑檀也很难察觉。

信到了郑檀手里?，暗卫也还掏出了一个其他东西。

是个淡绿色的纹荷叶纹紧口香囊。

暗卫恭敬递上?，“陛下命我亲自送到皇后手中，请皇后接下。”

“......”郑檀一时没能说得出话来，手也没伸出去接过来。

她心里?的计较还颇多。大概也就是她自己，看着暗卫手上?的东西才能看出来是个纹荷叶纹紧口袋子吧......上?头的荷叶纹七拐弯八弯的，实在算不上?好看。

可这大概便是女帝的心意吧......

“娘娘，接下啊。”暗卫看她愣神，轻轻催促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