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在你的剑下，我没什么遗憾的，甚至还有些得意，毕竟在那鱼腹中，你还不是差点死在我的斩风剑下。”

绿苒边笑边磕血，一口气提不上来，脸就胀成了猪肝色，沛庭心里都有那么些同情他了。

青屿一直没有说话，他面沉如水，神情肃杀，只是望着辽阔的南海呆呆出神，似乎并没有将绿苒的话听到耳朵里。

绿苒勉强撑着身子坐在了地上，极目远眺，这一片碧海原本不是他的故乡，他出生在遥远的北冥。

那年，他还只是一条小小的鲲鱼，微有灵识，终日里被群妖嘲笑欺凌，他们骂他样子丑陋，资质鲁钝，就算再努力也是无济于事。

“麒麟上神是天帝之子，你一出生就荣光万丈，不论到哪里都有神仙辅助，就连应劫历练都有妖王暗中保护，你从未尝过世道艰辛，任何事都是水到渠成一般的容易成功。”

“今日，我败给了你，你在你的女人面前扬眉吐气，内心里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吧。你们这些天界上神最是虚伪别扭，明明心里乐开花却偏装得一脸苦大仇深，真是无趣得紧啊！”

绿苒咳血越来越重，话也说不利索了，却还是叨叨个不停，变着法地奚落青屿。

一直沉默的青屿回头望了望沛庭藏身的地方，并向她招了招手。

“沛庭，过来吧，现在没有危险了，他把自己给叨叨地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沛庭闻言，忽然想到了一句她在人间时经常遇到的老梗——反派死于话多，今天她终于亲眼见识了一回。

沛庭的手掌已经被她自己又胡乱包扎了一下，勉强不再流血了，青屿心疼地握住她掌心刺破的地方，眉头微微锁起。

“绿苒，惊风沐雨威力极大，已将你的全身经脉震碎，本来你保持心境平和不言不语，尚可活上一两日，现在你如此聒噪，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本君怜惜你修行不易，原本不想伤你性命，在鱼腹中我多次剑下容情，只是你步步紧迫，本君为求自保，也只能和你一决生死。”

“一直到鱼身破裂，你化身鹏鸟，我才恍然明白，你就是在犀照山屠村的巨鹏。是你不是？”

青屿脸上寒霜如刀，厉声喝问：“那些凡间百姓本来安居乐业，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打猎捕鱼，生活无忧，也从未招惹你这南海鱼妖，你如何便要将那几千人屠杀殆尽，血流成河？”

绿苒纵声狂笑，肚子一起一伏的，他的身形时隐时现，魂魄和躯体都在急剧消散中。

“我绿苒做事但求问心无愧，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无须向任何天界神族交代！”

青屿冷哼一声，再不言语，转身便要离去。沛庭狠狠瞪了绿苒一眼，本来看他这悲惨样儿，还有点同情他，原来是个隐藏的大魔头啊，可不能圣母心泛滥，沛庭赶紧告诫自己。

“青屿殿下，请留步！我有笔交易想跟你谈！”绿苒似乎已经用尽了最后一口气，他声有气无力地吼道。

青屿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有沛庭回头望了他一眼，此时绿苒时隐时现的身躯正在化为一条小鲲鱼。

小鲲鱼通体玄黑，正忽闪着可怜巴巴的眼睛紧盯着沛庭，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小鲲鱼在哪里见过呢？

沛庭拉住了青屿的衣袖，幽幽道：“这小鲲鱼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眼神甚是熟悉！”

青屿止步，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他就是当年我们养在槐花溪里的小鲲鱼，当我发现你的血可以熔掉他的皮肉时，我就知道是他了。”

“当年，他重伤不治，是你用凤凰青血喂养他，他才慢慢熬过来。他的血肉本就是你的青血灵气所养育，自然你的血可以熔点他的鱼身。”

“只是，如今他已经修炼得大成，鱼身生翅，化为鹏鸟，才有了后来的恶斗，若他没有这番造化，应该早就魂飞魄散在你的青血之下了。”

青屿这番话不仅说与沛庭，也说给大限将至的绿苒，希望他死个明白。

绿苒一会儿化作小鲲鱼，一会儿又化为人形模样，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精气神了，索性仰躺在岸边，不冷不热地说道：“金麒麟，我拿银凰翎跟你换我的命？你救我不救？”

青屿脸色巨变，他几步狂奔至绿苒身边，像提小狗一样将他狠狠提起，脸上的狠厉藏都藏不住。沛庭吓了一跳，她从不知一向温柔的青屿还有这等疾言厉色。

“此话当真？你手上怎么会有银凰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