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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闲璋一?时间全身?剧痛,有什么东西?从心?口?处钻了进来?,开始向体内不断蔓延。
如果是?幺儿的话?,他猜应该是?万生相的枝干。
这些枝干疯狂冲撞着应闲璋身?体中的每一?处,它们顺着骨格与经络开始生长,很快就将应闲璋身?体完全占据。
而应闲璋也只能堪堪受着这份骨肉分离的痛苦。
疼痛稍缓,他也未来?得及喘口?气,便感知到体内灵力迅速向外流失。
他知道是?万生相抽走?了自己的灵力,这份涌动感就像是?连脑髓都?要被吸取走?一?样。
更多的万生相聚集在自己的心?口?处,那是?天道所在的位置。
天道在和万生相对抗着,而痛苦只有应闲璋在承受,他恨不得让越初一?刀砍死他,却又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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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看着眼前的状况,手中化出了裁风月也不知道该如何,他试着将裁风月劈向幺儿的尾刺上,却无济于事。但越初也承认,他并未用全力。
他并不知道应闲璋正在被怎样折磨着,也不知道幺儿究竟要做什么。
更多的是?…他不信幺儿会害自己。
约莫数分钟,越初看见倒在地上的应闲璋猛抽了一?口?气,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他慌忙上手去?扶,旁边的幺儿也睁开眼将身?后的万生相收了回去?。
越初下意识伸手去?抓他,但幺儿灵巧避开了,只是?没有任何表情?的看了一?眼他师父,然?后迅速掉头跑走?了。
“你去?哪!”
没有任何回音。
越初看着跑远的幺儿想去?追,但又不敢离开应闲璋。他再想扶起应闲璋时,对方已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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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闲璋睁开眼时,自己正枕在越初膝上。
“醒了?”
他才刚一?动弹,越初便察觉到了,忙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难受吗。”
应闲璋摆摆手示意没事,确实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心?口?处还是?一?抽一?抽的疼,但不算剧烈。
越初见他无碍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吓死人了。”
应闲璋疲惫着笑笑,抬手揉了揉越初脑袋,“没事,哪就那么容易死了。幺儿呢。”
“跑走?了,一?直没回来?。”越初见他醒了,自己也准备去?找幺儿问问是?怎么回事。
应闲璋将手放在自己胸口?上,除却越初给他的那道疤,如今又添了一?道,“天道不在了。”
越初:“见你出事他跑了?”
应闲璋没说话?,但仍是?看着越初,倒像让越初再想想。
越初不明所以,可应闲璋那眼神让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天道…幺儿…他又…”
“嗯。”应闲璋凝着眉,他不知道为什么幺儿要这样做,“我没事,你去?幺儿那边吧…别让他离开这地方,我担心?…”
幺儿毕竟是?有前科的,虽然?不是?这副身?子,但那也是?幺儿自己的灵力。应闲璋对着孩子没那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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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再三确认应闲璋确实没什么事后,起身?去?找幺儿,绕了好?大一?圈终于在界外发现了他。
小小的孩子团着身?子坐在地上,四周空旷,便趁着他也孤寂。
越初欲向前,但幺儿抬手立了道由万生相组成的障壁挡在了两人之间。
好?凶的灵力。
越初看了看,然?后从旁边绕过去?了。灵力虽凶,但孩子还是?那个?孩子。
两相静默了下,越初坐到幺儿旁边,将孩子抱进了自己怀里。
“你会讨厌我吗。”幺儿问他。
越初摇头。
但幺儿并没有露出什么释然?表情?来?,甚至什么表情?也没有。
越初等了他好?一?会儿,也不见幺儿再有说话?的意思?,这才自己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幺儿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但抬起了手,只一?瞬间身?后立刻多出了两颗枝叶茂盛的树。
“我可以控制灵力了。”
越初心?下虽是?惊讶,面上却不露声色,反是?夸着他,“很厉害。”
幺儿仰头看看他,水灵灵的眼睛还是?那般澄澈,对于越初而言他徒弟变成什么样都?没关系。
越初:“但我不想天道在你身?体里。”
幺儿反问他,“你担心?我做出什么来??”
“嗯。”越初并不反驳,这的确是?他担心?一?件事,“若随意谁都?可以掌管天道,世界就该乱了。”
“可我恨他。”幺儿垂下眸子,睫毛扑簌簌的瞧着怪可爱,语气却又是?不与之相符的深沉,“若不是?天道,我本也不该出现在这世上。便也不用日日受此折磨。我虽是?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但这三千年之间的事却记得清楚…他不放过我,还想要我的身?子。”
“是?师父不好?。”越初将孩子往怀里拢了拢,“不该留你一?个?人。”
听着他师父说的,幺儿笑了起来?,同时晃了晃脑袋,“若不是?我,一?切也不会发生。”
这一?切本就是?从要为幺儿找药开始的。
“我没有能报答你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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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能和应闲璋在一?起。”
“天道我会替你保管,我会看守着他。”
“他再也不会打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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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还想再说什么,他不想如此,让一?个?孩子来?承担大人的责任,这无论怎么想都?是?很过分的事。
他当初救幺儿也只是?想他活下去?,并不是?为了有一?天推他出去?,让他回报自己的。
幺儿感知到了他的想法,轻轻靠在了他师父身?上,“我不想再让你为我操劳了。”
“这几天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所以…已经够了。我想你也可以开心?,天道的问题就让我来?解决吧。”
越初攥了攥拳头,他怕自己当着孩子的面哭出来?,“可你要知道,若是?如此,我不能——”
“我知道。”幺儿同天道纠缠了三千年,越初想说什么他自然?清楚,“我哪也不会去?的,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永远不离开你的视线。或者将我关起来?也好?,怎样都?无所谓的。”
天道的寄宿者是?没有自由的,他不能带着天道去?接触任何人。基于安全考虑,越初也绝不会让他离开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
他会变得和应闲璋一?样…永远被这不该承担责任禁锢着。
只要一?想到此,越初便会觉得对不起他。
“没关系的。”幺儿弯了弯眉眼,“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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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儿靠在越初怀中,轻轻拉起他师父的手,在对方掌心?中画了一?个?圆圈。
越初一?瞬有些恍惚,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突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这个?给你。”幺儿那小小的手掌握着一?颗灵力,小心?交给了他师父,“拿去?给应闲璋吧。”
越初猜得出是?什么,是?那十二年的记忆,幺儿得到天道后第一?件事竟然?真的是?给自己复制了一?段记忆。
“你真的喜欢他吗。”幺儿歪歪头问他,“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越初想了想,还是?笑着笃定点?头。
幺儿也跟着笑起来?,“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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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能,我想做个?普通人。或者只做一?棵树,就像最开始一?样。”
“是?我不满足,擅自打破宿命,本也合该受这些。如今能帮到你已经很好?了。”
“所以你就…不要为我难过了。”
“师父,是?我自己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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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应他了。”应闲璋看见越初回来?后的神情?,就什么也明白了。
“嗯。”越初往他身?边一?躺,突然?觉着乏力,“我也不想如此,可是?——”
他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他也是?真的想将应闲璋从桎梏中解救出来?…
只是?幺儿那么懂事,反而让他…很难不自责。
应闲璋也不知道该如何,但他知道这事多半也就如此定下了。这事根本没有取决于越初,幺儿今天就是?不将天道还回来?,他们两个?谁也没办法。所以越初的自责并没有什么必要。
可那是?他徒弟,当师父的怎么可能想让自己孩子做这种事。
“外人总觉着多至高无上的权力,如今反倒没一?个?人想要。”应闲璋笑着,倒是?觉着没意思?。
越初翻了个?身?,然?后又翻了回去?,怎么躺着都?难受,“其他都?还好?,我总还是?担心?天道会伤了幺儿。”
应闲璋不这么认为,“你徒弟别折腾天道我就觉着不错了,天道死活不愿回幺儿身?体里,怎么想也不会是?天道的问题吧。”
“怎么不是?他问题,他不想着霸占我徒弟身?子,会有这些事?”越初肯定还是?护犊子,“那孩子铁定了心?思?要带走?天道…答不答应他的他也都?不准备还我了。”
“就这样吧。”
越初自己劝慰着自己,说到底这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只是?越初会觉着对不起幺儿。
应闲璋:“没事,等什么时候幺儿不想要了,我再拿回来?就是?。”
越初听着他说倒是?笑出声来?,“天道出来?不得杀了咱们三个?,这仨人一?天天正经事不做,就琢磨怎么算计天道。”
应闲璋和他一?起笑起来?,“管他的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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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之后,一?切似乎有如往常一?般。只是?应闲璋不需要再在意天道后,便能一?直和越初腻歪着了。
若说不同,大概也只有幺儿不同。
前一?日他还在师父怀里要抱要哄,今日便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就像曾经的应闲璋一?样,不哭不闹不说话?,就是?闭着眼睛坐在一?侧不动如山。
幺儿和应闲璋并不一?样,他并不需要在乎天道如何想,他也不需要隐藏感情?,除了对他师父和几个?师兄,他本就没有什么多余感情?。
只从这一?点?来?看,他是?比应闲璋更合适的寄宿者。
越初还是?会为他蒸好?奶糕,即使幺儿并不会理自己,他依然?会将孩子抱到腿上,喂他吃上一?些。
从那晚最后一?次交谈之后,幺儿就像是?关闭了对外的感知一?样,越初说什么他都?再没有反应。
应闲璋不放心?,便探了下他体内的天道,“也算不得事,天道还在试图冲撞着出来?。幺儿分了几乎全部?灵力来?抗争他。对外界的感知也因此被他自发屏蔽掉了。若是?哪日天道消停了,他应当也就跟着恢复了。”
越初这才安心?了些,但还是?觉着心?疼,“天道会出来?吗。”
“不会的。天道就是?不死心?罢了。”应闲璋都?不懂天道怎么会创造出这么个?小怪物来?。
自作自受自作自受。
越初对此还是?不算放心?,“天道…若是?真想解决掉幺儿,到底有没有办法。”
“有啊。”应闲璋给了肯定的答复,“但天道没有意识,他是?秩序本身?,是?纯粹的公正,只要幺儿的行为不会影响三界秩序,他就不会对幺儿动手。天道不会打破他制定的规则的,但前提是?幺儿永远不能生出扰乱三界的念头。”
越初大概明白了,讲道理要将三界交给个?奶娃娃,听起来?总还是?太过儿戏。
应闲璋:“你若真过不去?,那就让他将天道还给我。若是?不能,自责便也没用,做了就是?做了,既想白首不相离,又想不让徒弟遭罪,你也知道不可能的。”
“他这样做,本就是?为了你能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