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一下便近一旬,今日终于迎来一个放晴的日子,叶翎一大早便脱下了笨重的大氅,只着了意见小袄便拿了弓在院子里练箭。
小喜觉得自己自从弯下腰开始捡箭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不是她想泼冷水,就夫人这个勤奋劲儿换任何一个人,现在都不至于脱靶了。
“夫人,要不咱还是别勉强了吧?”小喜扶着腰颤颤巍巍站起来。
“啪”一声,羽箭贴着小喜脸侧而过,坠落在地。
小姑娘当即吓得瘫倒在地哭了起来:“奴婢就是说说,夫人您、您不至于要杀了我吧……”
叶翎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安慰道:“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向来没个准头,下次离远点儿……”
“夫人,有客人到。”正此时,丁伯来到了听溪院。
叶翎顾不上哄小喜,问:“谁啊?”
丁管家:“御史大人。”
“周霁?”叶翎没料到这人竟会亲自上门,以他和褚越这尴尬的关系,该是不会再想有什么交集了的。
“你就跟他说,将军尚未回府,有什么事可以代为转达。”她道。
丁管家面露难色:“老奴便是这般说了,可御史大人听说将军不在,便提出要见夫人。”
小喜也抹干了眼泪,扯了扯叶翎的袖子:“夫人,将军不在,您可不能怠慢了客人。”
“知道了,让御史大人稍后,我马上过来。”
“是。”
这头叶翎刚至花厅门口,便听见了里头的对话声,原来是褚越回来了。
“周泓被停职关押,是他渎职之过,王上按律处置,并无不妥。”褚越道,“不知御史大人口中这个‘忙’,是想让本将军如何帮啊?”
“褚越,你可不能这般过河拆桥啊!”周霁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过河拆桥?”男人冷笑一声,“此话又怎讲?”
“当初你在国狱,可是老夫派了人去,才没让你的身体伤了根基,如今只是让你在王上面前给你弟弟美言几句,你却如此推脱?”
“丁伯你先下去吧!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花厅半步。”叶翎吩咐道。
“是。”
丁管家离开后,叶翎轻步移至厅外,站在廊下,听着里头的对话声更清楚了。
褚越:“弟弟?周大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只有一个妹妹,名唤褚芸。”
“你……”周霁愤愤咬牙,“当初沈孟离那丫头去御史府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你却要弃你骨肉至亲的弟弟于不顾?”
“骨肉至亲?十年前大人亲手将自己血脉至亲的儿子弃于祭台之上,可曾想过,我也是你的骨肉至亲?”褚越气息有些不稳,“如今他不过是身陷囹圄等待审判,并无性命之忧,却值得你百般周折低声下气向我求助……哈哈哈哈,我怎么就没有一个这样将我捧在手心的好父亲啊!真是让人羡慕啊!”
“你……”
一番话怼得周霁哑口无言,褚越却是不想再与他纠缠:“本将军有些乏了,御史大人自便吧!”
听见褚越的脚步声,叶翎慌不择路躲到了柱子后面。
褚越跨出门,便看见柱子后头飘过一角紫色的衣摆。
他没有揭穿她,径自转身朝另一头走去。
自此之后周霁前前后后又来了不下三次,每次见完周霁,褚越就都变得暴躁易怒,这样的不安情绪,得持续整整大半天才能缓解。
要说褚越脾气好,那倒也不至于,但对于他恨之入骨的周霁,他却能一再忍让,要换做是她,恐怕早就拿着扫帚把人赶出门去了。
小喜跟踪沈念念许久之后,终于摸清了了她出门的规律。
“二小姐上上回出门,是在初十那天,上回是在二十那天,而昨天她又出门了,夫人,您可看出了什么?”小喜自以为十分神秘地凑在叶翎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叶翎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今日的妆容,怎么看都有些过于浓艳了,今日她准备去寺里拜拜,给沈孟离点一盏长明灯。
自己占了人家的身体,总归心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