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2 / 2)

骤雨不终日 帘十里 6908 字 2021-04-29

照片里的他穿着白色打底的T恤和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他的面相很冷,轮廓棱角分明,还带着点少年的青涩感,右眼角的泪痣为他添了几分性感。

他没有丝毫笑意,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眸就这么直直的盯着镜头,看起来很不好惹,是张乖张戾气的脸。

许姰记不清是第几次梦到他了,唯独这次她觉得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

梦里的夜很黑,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勾着唇低低的说:“许姰,这辈子,除了我,你谁也爱不上。”

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冷的,可只要一笑,就一吊儿郎当的痞子,那时不知勾走了多少无知少女的心。

而许姰刚才醒来后满脑子回荡的只有这句话。

要是换做是以前她可能会觉得可笑,即使是一个梦,她也会在心底千百遍的反驳,她这辈子不会只爱他一个。

可一天之前,她站在他的墓碑前,忽然觉得有种这辈子就到这里的错觉。

想到这里,许姰不由地嘲讽一笑。

混蛋到底是混蛋,梦里都不放过她。

……

川城是座山城,十八线小城市,交通不发达,经济不发达。

许姰从火车上下来,差点崴脚,这火车站仿佛是上世纪80年代的火车站,铺在地上的砖块坑坑洼洼,行李箱往前拖都得多使点劲。

好在她的小型行李箱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些换洗的衣物。

火车站内部和外部都在改造施工,大大小小的蓝板围了一圈,许姰随着人流往外走,兜兜转转,终于出站了。

许姰从西门出站,站在门口,她翻出昨晚的一条短信,短信里只有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人名。

许姰拨了这个号码,也没让她等太久,电话很快被接通。

“是许小姐吗?”男人声音洪亮,听起来很年轻。

许姰嗯了声,“请问是陆先生吗?你在哪儿?”

男人笑笑,“我不是,三哥他……奥,就是陆塬,他去买烟了。你到了吗?你在哪儿啊?我们在东门对面的马路边呢,一辆银色的面包车,看见没?”

许姰望着大大的西门二字,浅吸一口气,说:“我在西门,这边在施工,我不知道东门怎么走,你们能过来吗?”

“当然行。你等着啊,别动,外面下雨呢,别淋湿了,我们这就开车过来。”

“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应该的。许小姐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啊?行李箱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风衣和黑色的行李箱,我现在站在西门门口。”

“那应该很好认,得了,三哥回来了,挂了啊,我们来了。”

“好。”

挂了电话,许姰双手抱臂,往后靠在白墙上,安静的等待。

春雨绵绵,落在身上不痛不痒,但不一会能打湿人的衣襟,有许多人没带伞,步履匆匆,边遮雨边跑,直到到达自己要去的地方。

这场雨来的突然,是许姰早上踏上这趟火车后才开始下的,她都没来得及准备一把伞。她不知道昨日的川城天气如何,但昨天的浔城风和日丽。

因为天气不错的原因,所以昨天林岩行的葬礼看起来完美无缺,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一切很顺利,除了活着的人。

许姰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他最后的样子,其实她没看真切。

他死在海里,据说捞上来时泡的有些发胀,殡仪馆给他穿了长袖长裤,还戴着了口罩和帽子,看起来还算体面。

她很庆幸她最后看到的是这种体面,这样回想起来,他大概永远是她心中那个肆意妄为,嚣张跋扈的十七岁英俊少年。

而不是十年过去,躲在渔船上打工,失足落海的窝囊男人。

她曾想过无数遍这十年他在做什么,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却怎么也没料到他最后连办葬礼学校友情接手。

如果学校不帮他办理后事呢?是不是她这辈子都不会有他的消息?

许姰深吸一口气,越想越觉得烦躁。

她抿了抿唇,抬起眼,望向前方,试图清空一下脑袋,可这无意一瞥却让她有些移不开眼睛了。

那朦朦胧胧的雨中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他撑着黑色的雨伞。

男人很高,步履宽阔,穿着白体恤和黑色夹克衫,走路带风。

他越走越近,那张被雨伞半遮的脸清晰的呈现在眼前,一头短发利落干净,眼眸漆黑,剑眉挺鼻,绷着的下颚线透着几分冷傲。

这是一张似曾相似的脸,只是眼前的人脸庞更硬朗分明,浑身透着股坚硬飒气的男人味儿。

很像,但他的眼角没有泪痣。

男人停在阶梯前,一手撑着伞,一手抄在裤袋里,沙哑低沉的嗓音带着天生的匪气。

“许小姐是吧,我是陆塬,雯姐的人。”

春风拂过,带着湿润的冷意。

许姰凝视着他,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

男人见她没反应,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但被许姰的一声轻笑打断。

这是一张漂亮妩媚的脸蛋,笑起来更是颠倒众生。

只听她带着点调侃反问道:“陆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