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瞻不知道他怎么?跟一块墓碑对话,但既然她提起,他突然就起了点别的心思,站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正色道:“我母亲还?当真同我说了一些话。”
“什么??”江知宜后?知后?觉自己适才的话有?歧义,但话已经说出口,不能?再收回,于是瞄了他一眼之后?,顺着他的话回应:“那你母亲同你说什么?了?”
“你想知道?”闻瞻侧目盯着她,面上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浮动,但心中早已打?好了算盘。
江知宜重重点头,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闻瞻唇畔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又凑到江知宜的耳边,颇为遗憾无奈的模样?,低声说道:“我母亲教训了我一顿,她说我不该答应要永远陪在?你左右,因为我往后?还?要娶亲,若是总陪着你,怕是不能?讨夫人。”
话落,江知宜咬了咬唇,又突然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用的力气?极大,指甲几乎要嵌入他肌肤之中,弄得他那块皮肤生疼,而后?恶狠狠的质问道:“你适才亲我之前,没打?算好要娶我?”
“你说什么??”闻瞻一时讷讷,随后?微眯了眯眼睛,看着她在?自己手臂上留下的指印,笑意自唇角蔓延,直伸展到眼底。
他没想到自己原本挖了坑,只等着她往里跳,但这人偏偏不按常理,要以这样?的方式,主动跳进来。
“所以,你是没想好要不要娶我,就敢亲我?”江知宜目光锐利,不错过他面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她想:若是闻瞻敢说没想好,她会立即着人将他拖出去打?死,打?死还?不算完,还?要将他弄去浸猪笼,谁让他敢乱碰自己。
“自然是想好了的。”闻瞻不给她怀疑的机会,收起脸上的笑容,是不容置疑的认真。
江知宜轻哼一声,乜了他一眼,暂时压下了一腔即将爆发的怒火。
两人正说着,门外突然有?下人传信,说是请闻瞻去正厅一趟,老爷寻他有?事。
“是何事?”江知宜唯恐她父亲为难闻瞻,立即询问道。
“小的也不知道,老爷只让小的来请人,说有?人想见闻瞻,旁的一句也没说。”那下人笑着回应,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补充:“老爷还?说只让闻瞻一人去,小姐就暂时留在?自己的院子?里。”
又是请闻瞻过去,又是要避开自己,江知宜觉得事情不妙,立即起身收拾,便要与他同行,但闻瞻却说不必,只安慰她有?事回来便会告知,她这样?贸然同去,只会惹得江载清不悦。
江知宜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坚持,只让他速去速回。
闻瞻随那下人往正厅而去,人还?未到门前,隔着老远就瞧见江载清前来迎他。
虽然在?镇国公府过了许多年,但是他一直守在?江知宜的院子?,跟江载清算不上相熟,他也知道,江载清对他应当算不上喜欢,他对江载清印象也不大好。
可是不好归不好,他到底是在?镇国公府生活,况且还?惦记着人家的女儿,这会儿见他迎上来,闻瞻颇为恭谨的朝他拱手行过礼,问道:“不知老爷找我有?何事?”
见他行礼,江载清也随之弯下腰,一边说着“使不得”,一边抬手请他进去。
看他这般客气?的样?子?,闻瞻就明白此?行恐怕并?不简单,他心中有?了决断,皱眉瞟了眼正厅的门,只问:“里头等着的,究竟是何人?”
江载清却不直白的回应闻瞻的话,依旧自顾自的做出请的姿势。
说实话,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肯相信,当年自家女儿在?外头捡回来的孩子?,还?在?他们府中呆了这样?久,竟没人发现,人家还?有?这重身份。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躲避的余地?,闻瞻不再多言,抬步便推门进了正厅。
随着屋门“吱呀”一声响起,厅内原本背手站立着的人,应声转过身来,腰间环佩作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是个中年男人,一身灰酱色常服,上头是银线织绣的山河飞鹤纹,额间和眼角虽有?细纹密布,但丝毫不减雍容闲雅,若仔细看,可以发现这人眉眼之间的矜贵,同闻瞻如出一辙。
“你……”那男人率先?开了口,他将闻瞻上下打?量了个遍,脸上的表情是喜悦中掺杂着惋惜,嘴唇张合几次,只道出一句:“你竟然长这么?大了。”
闻瞻的神情没有?他那么?精彩,依旧带着淡漠的疏离感,略抬了抬眼皮,掀袍便要跪下行礼,嘴中仍不忘念道:“问皇上安。”
被称为皇上的男人一愣,面上有?些挂不住,露出从未有?过的手足无措来,忙上前要去扶他,只道:“不必多礼,快起来。”
闻瞻动作未停,执拗的叩拜行礼过后?,方道:“不知皇上叫我来,是有?何事?”
他低着头,打?定了主意不直视天子?之颜,一举一动之间都是恭敬非常,挑不出什么?差错来。
皇帝阻拦不住他刻意的冷漠,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方道:“命人寻了你这么?久,竟没想到你呆在?此?处,若非昨夜你回了原先?的住处,朕怕是再见不到你了。”
“皇上日理万机,见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做什么??”闻瞻不肯坐,依旧低头站在?那儿。
“什么?平民百姓,莫非你是当下人当得太久,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是朕的儿子?,算得上这天下的尊贵之人。”皇帝面露愠色,显露出天子?威严来。
闻瞻轻嗤一声,满脸皆是嘲弄,冷笑道:“皇上莫非是糊涂了?我不是战死沙场的宁王的儿子?吗?虽然我母亲带我出了宁王府,但自己的爹该是谁,我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你胡说什么??”皇帝抬声斥责,努力维持的耐心早已崩塌,他做惯了皇帝,只会发号施令,行事从来不容人质疑,即使是面对多年未见的儿子?也是如此?,毕竟皇家的父子?亲情之中,也掺杂着君臣之卑。
他不理闻瞻作何态度,只道:“朕命人寻了你这样?久,现下终于找到你,过两日朕会想法子?,给你寻一个合适的身份,接你进宫去。”
“合适的身份?”闻瞻终于抬起头来,毫不畏惧的直盯着他,开口便是讥讽:“不该见光的人,能?有?什么?合适的身份?皇上那么?多儿女,应当不缺我一个吧?”
“闻瞻。”皇帝沉声叫他,手掌拍得面前的桌子?微震,厉声道:“你现在?究竟想做什么??当真要在?镇国公府,当这卑贱的下人不成?既说了让你进宫,便是为你想好了将来,莫要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才是,也让你母亲在?泉下安息。”
“我母亲?皇上觉得自己凭什么?可以提起我母亲?”闻瞻听他说起自己的母亲,便只觉羞辱,立即转开了话头,“我以后?要如何,自有?我的决定,不劳皇上担忧。”
“你是朕的儿子?,是我们皇室血脉,朕自然要为你担忧,朕当年就想要带你入宫,若不是出了差错,你现在?已经是……”
皇帝话还?未说完,便被闻瞻出言打?断,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极力让自己维持心平气?和的模样?,不急不慢说道:“不瞒皇上,你所说的卑贱下人,我当得十分满意,至于你说我是你们皇室血脉,那我要告诉你。”
他顿了顿,在?心中斟酌着词句,而后?又道:“早在?我母亲过世?的第二天,我就把自己送给了镇国公府的千金,所以我早已经是她的人了,同你们皇家没有?关系。”
皇帝被他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没弄清楚其中缘由,便听闻瞻接着对他说道:“我的以后?,已经有?了着落,有?你无关,与你们皇室更无关。”
“闻瞻,你一定要如此??”皇帝只当他是不识相,好好的荣华富贵和权势地?位不享用,偏偏要同自己相背。
“一定。”闻瞻吐出这两字,再未看他一眼,转身便往门外走。
身后?人还?在?为自己的威严受损而低唤他站住,闻瞻却只当没听见,抬步便迈过了门槛。
门外江载清还?在?等候,听见声音便要上前,却被闻瞻伸手拦住,他垂首恭谨的朝着江载清一揖,只道:“闻瞻失礼,暗自隐瞒实为宁王之子?的身份,在?府上叨扰良久,望江大人莫要怪罪,只是有?一事还?需江大人考虑考虑。”
他将腰弯的更低,依旧恭敬万分,可言语之中却多了些欢快:“我爱慕江姑娘良久,愿行三媒六聘、备三书六礼,只求同江姑娘成就琴瑟之好,望江大人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甜的就结束了,本来想写大婚,但晋江这尺度,还是算了吧,就写甜甜的日常吧。
我开车不稳,上次被锁了一天,摸脊骨改成摸耳朵,动作都改成景色,真是改的我头疼。
小剧场:
江知宜:亲我的时候居然没想娶我?
内心OS:这么不守男德,尽早浸猪笼吧。
闻瞻:提前想好了。
江知宜:好的你的狗命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