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漱玉心神不宁地回到玉春殿,进殿便伸手取了盏凉茶一饮而尽,这才清醒了几分。
从起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她闭上眼睛,慢慢回想着与谢蕴的种种过往。想起他素日里呆板的样子,李漱玉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这人……还挺可爱的。
只是此事来的突兀,她自己也不知,自己对他的心意如何。
李漱玉轻轻叹了口气,也罢,且待她仔细思量些时日再说,也不迟。
……
六日后。
“这些药材,按着方子煎下去,一日三次给娘娘送来,切记不可出任何差错,知道了吗?”
阿容站在明月殿外,轻声叮嘱着几个负责煎药的宫女,“娘娘这几日身子越发不好了,都仔细些。”
“是。”那几个宫女低头应了一声,便领命去小厨房煎药了。
阿容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努力换上了一副笑颜,这才推门走了进去,“娘娘,奴婢让小厨房做了您爱喝的桂花羹,待会儿您起来喝点儿吧。”
皇贵妃靠在一只流云绣金软枕上,用帕子掩着唇,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如今是没什么胃口了。”
阿容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自从那日娘娘得知构陷她清白的人是宫盛之后,竟是一病不起,身子愈发虚弱。请了太医来看,皆说是心疾难医,只能用些参汤养着了。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阿容抬头一看,见是皇帝来了,连忙跪下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起来吧。”皇帝大步流星地走到皇贵妃榻边,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心疼道:“怎么脸色还是这样苍白?那些个太医,连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皇上别动气。”皇贵妃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神色竟是有些释然,“臣妾这一生,享尽了富贵荣华,已是死而无憾了。”
“朕不许你这么说!”皇帝听了这话更是心急,“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总能医好你的。”
皇贵妃虚弱地笑了笑,“虽说死而无憾,但臣妾这一生,终究还有一件憾事。”
她费力地撑着床榻直起了身子,看着皇帝道?:“陛下可还记得,臣妾产下的那个死胎?”
皇帝眸光微闪,还是点了下头,“朕自然记得。”
那时候她刚从长华寺祈福回来,便被太医诊出身孕,他纵然疑心,却也无法确定这孩子究竟是自己的还是苏豫的。
只是他心里终究有道?坎过不去,所以干脆眼不见心为净,带着一众大臣去了西南一带巡视,过了一年才回宫。
回宫时,他才得知,皇贵妃产下了个死胎。
虽说死胎是不吉之兆,但他心里竟是偷偷松了口气,这孩子若是苏豫的……那死了便死了吧。
思及此处,他不由得又问了一句:“爱妃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请陛下恕臣妾欺瞒之罪。”皇贵妃拉着他的衣袖,仰起脸看着他,“其实臣妾……并未产下死胎。”
“你说什么?”
皇贵妃神色平静,继续说道:“陛下当时疑心那样重,就算这个孩子生下来了留在宫里,怕是也会成为陛下的眼中钉。臣妾不想让这孩子遭受无故的猜忌,所以便买通了太医,对外只说产下死胎,而实际上则托了臣妾的心腹孙姑姑偷偷将孩子送出宫去。”
皇帝的拳头慢慢攥紧,脸上的神色慢慢由不敢相信变成了惊喜,“你是说,朕还有一个孩子?是……是男孩还是女孩?如今在哪儿?”
皇贵妃摇了摇头,“是个女婴。孙姑姑将?那孩子送出宫去后,便去了乡下养老,臣妾与她亦是再无联系。直到如今,臣妾清白得证,才敢对陛下提及此事。”
“李公公!”皇帝蓦地站起身来,扬声吩咐,“速速派人去找这个孙姑姑如今身在何处,一旦找到,立刻带进宫里。”
他转过身来,神色温柔地看着皇贵妃,柔声哄道?:“你放心,朕一定会寻回这个孩子的,这是朕与你的孩子,朕要给她无上的荣宠,让她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公主。”
皇贵妃轻轻地笑了,“臣妾只盼着……能再见上她一面就好。”
她掩唇咳了几声,忽而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昨日漱玉来找过臣妾,说是……说是想求一求她与谢家公子的婚事,怕陛下不允,所以先求到臣妾这儿来了。”
“谢家公子?”皇帝眼睛一亮,“可是状元郎谢蕴?那孩子文采斐然,朕喜欢的很,谢家门楣,也配得上漱玉。爱妃放心,朕这就回去下旨。”
皇贵妃柔柔一笑,“多谢陛下。”
……
南侯府。
“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宫里头又有什么差事了?”
微瑶一边替苏怀瑾脱下外衫,一边问了一句。
“也不是什么大事。”苏怀瑾将脱下的外衫搁在床边,“三日后是端宁长公主和亲之日,陛下吩咐我?和沈鹤护送长公主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