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老鸨(1)(1 / 2)

花街柳巷,华灯初上。

披红挂翠阁楼里香烟濛濛,丝竹颓靡。

正中方台,五男五女大跳艳舞,香肩半露,惹人垂涎。

台下纨绔子弟掌声如潮,此起彼伏。

红绸碎银不断抛掷到台上,有混不吝的,直接将瓜果砸到男男女女头上身上,他们巧笑倩兮,毫不在意,继续伸展、旋转着丰盈诱人的躯体。

风月楼做得是皮肉生意,男倌女妓,挣得都是卖笑钱。

二楼包厢,衣着华贵少女的目光却不在那十人身上。她穿紫色罗裙,裙边镶嵌一圈圈白水晶,在灯光映衬下能晃瞎眼,梳着时下最流行的飞仙发髻,发间名贵紫水晶耀眼夺目。

南宫璃支着下巴,盯着帷幕后的白衣琴师,满眼痴迷与忧愁。燕国最得宠的小公主,从未有事能叫她这样牵肠挂肚。她转头,对侍卫说:“去,叫老鸨来。”

顷刻,蒙面男子袅袅而来。他梳着最简单不过的发髻,穿着最正经的青色衣衫,然而身形清瘦,肌肤白皙,一双凤眼勾魂摄魄,大有魏晋之风。不过几步路,就走得人心魂予授,恨不得立刻将那青色面纱扒开,一睹真容。

都说风月楼老鸨是真正的人间绝色,冰肌玉骨,但自从他接手风月楼,就鲜少有人见到他了。可自己依旧可以凭借皇家公主的身份见到,不但可以见到,还能让他做任何事!谁让这是皇权世界呢?南宫璃露出一个明媚的笑,亲自去扶:“月老板免礼。”

月溶大大方方后退半步:“多谢殿下。”

南宫璃有点不悦。

捧得再高,说到底,千人骑万人压过的男倌罢了。竟敢躲她?不过想到计划,她按捺住内心火气,转头问安静坐在旁边的红衣少女:“苏姐姐,你看月溶怎么样?”

苏孚眼神放空,顷刻,回神,意识到自己在哪个节点,站起来,微笑道:“殿下,说了君臣有别,您千万别再叫臣女苏姐姐。”

南宫璃浑不在意,摆摆手:“这有什么!称谓罢了。人人本来生而平等。”

苏孚又与她争执两回合,争不过,亲昵道:“殿下这话不能叫旁的听见。”

南宫璃一瞪眼:“怎么不能?就是在皇兄面前我也这么说。”

苏孚无奈。

南宫璃又摸摸鼻子,将话头转到月溶身上:“姐姐你还没说呢?你看,这月溶如何?”

苏孚问:“什么如何?”

南宫璃脆生生道:“当驸马呀!”

在场人都骇了一跳。

苏孚隐晦地看月溶一眼。

恰巧与他相碰,他又极其自然地偏开视线。

“殿下,选驸马之事,怎能如此草率?虽说陛下由得您自己选,但您选个老鸨,总归不合礼数。”

南宫璃振振有词:“哪里不合礼数?当老鸨难道是他们愿意的么?他们也只是命苦而已!”

苏孚再三劝说,无用,轻轻一叹:“那也要问问月老板意见?”

众人目光落到月溶身上。

月溶低低一笑:“能被殿下瞧上,是奴的荣幸。”

包厢门未关,有注意到这边情况的,都在窃窃私语。

“不会吧?那真是琉璃公主?”

“不是公主谁穿得起那衣裳?戴得起那首饰?”

“公主怎么会要老鸨当驸马?难道不知道……”

男子猥琐笑笑:“月老板可是睡出燕国的人物。”

议论声越来越多,嘈杂吵闹,南宫璃在无数的赞美可惜中挺起胸膛,小心瞥着一楼,专心弹奏的琴师。

月溶挺直腰板,落落大方,神色未变分毫,好像腌臜话都不是说他的。

两位主人公都摆出不在乎的姿态,反而是苏孚冷下脸,皮鞭一挥,在门外打了个响,旁边包厢门被抽出个洞。

“够了。”她说。

顺着南宫璃的目光,苏孚也见到那个白衣如雪的男人。

苏孚呵斥:“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又爽朗笑道:“既然公主选了驸马,我也得选一个夫君。”

燕国国风开放,位高权重的贵族女子也有亵玩少年的爱好。

但还没有正经娶回家。

一次见到两个,众人兴致勃勃,津津有味盯着苏孚看,想看看她要选哪个。

南宫璃有点惊讶,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

果然,红衣女子翩然而下,飞去台上,直接将帘幕后的琴师劫出来,抱到二楼。

“他,琴师清远。”

同月溶一样,清远面上也带了面纱,不过是白纱,遮住下半张脸。

众人哗然。

不为别的,皆因传闻清远丑陋不堪,当年还曾经吓死过客人,老鸨才不再让他接客,转而学琴艺。

南宫璃脸色难看:“苏姐姐,不都说这琴师貌若钟馗?”

苏孚:“一具皮相罢了。红颜白骨,皆为虚幻。”她摸上清远的手:“臣女欣赏清远的,是满身才华。”

清远浑身僵硬。

南宫璃手握成拳,几乎忍不住,将苏孚的手扒拉下来!

天知道,她根本没看上那什么艳俗的老鸨,从始至终,她放在心中的只有清远而已。

可是不能!

皇帝哥哥迂腐,倘若她一开始就选清远为驸马,肯定会害清远受苦,她可受不了清远受苦!于是婚事就僵持着,今日她才灵光一闪。

可以先找个比清远还不如的挡箭牌啊!

等皇帝哥哥将怒气都发泄干净,她再领着清远到御前,告诉哥哥,这才是她爱的人,比真正的男倌干净不知多少倍!

谁知道,一着不慎,居然刺激苏孚,让她看上了清远。

这可怎么办!

南宫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苏孚促狭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殿下,若没什么事,臣女就同清远先回厢房培养感情了?”

风月楼设计特殊,一门可进两厢,苏孚直接拉着清远要进厢中厢,南宫璃差不点跳起来:“且慢!”

苏孚悠悠回望,南宫璃咬着牙说:“苏姐姐,你不得听一听清远的意见么?”

却见清远轻飘飘看她一眼:“回殿下,奴愿意侍候苏小姐。”

南宫璃快要哭出来,待苏孚又要转去,霸道道:“不许去!”

苏孚疑惑:“嗯?”

南宫璃涨红一张脸,顾不了那么多:“本宫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长得好不如才艺好,月老板算什么,本宫决定,选清远为驸马!”

没有丝竹影响,场下听得清清楚楚,喧嚣更盛。

苏孚为难:“可殿下……”

南宫璃跑过来,打掉她的手:“苏姐姐,你不要怪本宫!你只是临时起意,本宫,本宫这时才反应过来,对清远已经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说罢,抢先,将清远抢到里面厢房。

门“嘭”地关上。

苏孚无奈,对侍卫们道:“你们在这里,保护好殿下安全。”

转头,对月溶嫣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月老板,就咱俩搭伙吧。”

月溶捏了捏袖口:“是。”

苏孚揽上他的腰。月溶生得高,实际苏孚只到他的胸口。可他实在太瘦,腰细得不盈一握,乍一看去,女子的苏孚竟比月溶更魁梧健壮。

“老鸨应该自有住处?”

月溶听话极了,不推拒,亦不反驳。顺从地将苏孚引到住处。

他是下九流,是做皮肉生意的商人,怎么也不能得罪最上等的勋贵,否则有的苦头吃。最初的少年不懂,曾被暴晒三天三夜,滴水未尽,现在的老鸨懂得透彻。

与前楼灯火辉煌,推杯换盏不同,后楼寂静无声,整栋楼只有零零散散几扇窗户有光线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