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琅出嫁前,纯懿终于是返回京城了。
她应允过女儿一定会回来参加她的大?婚典礼。
新?婚前夜,纯懿与美霖一道最后检查了一遍宅邸上第二天迎亲的各项事宜。
“不知道当年?咱们各自出嫁的时候,额娘是否也是这?样事事亲力亲为,一桩一件仔细照看过来的。”美霖将红绸布盖在嫁妆箱子上,不由得感慨。
纯懿走在前面,伸手?撩开了门帘等着美霖过来与她一块儿走出库房。
“伯母那时必然是比咱们今天还要更花心思。毕竟,我还有四姐姐你陪着。伯母却始终都是一个人?。”
关?氏那时候为了扶持起叶赫那拉氏的门楣,几乎与整个娘家都不怎么来往。
“对了,意晚最近怎么样?我听长?姐说,意晚又生了一个儿子,但不知怎得,名字竟然定的是绵懿。我原本以为礼部?最是看重纲常伦理,无?论怎样,都不该让晚辈的名字冒犯了长?辈的名讳吧。”
纯懿作为当事人?反而不在意这?些,她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与美霖一道穿过庭院往旁边的竹林小道上走去。
“绵懿的名字是皇上听闻消息一时高兴,提笔当场赐下?的。皇上又不知道我的名字,只知道傅恒福晋是叶赫那拉氏,仿佛像是咱们都生来只有一个姓氏,而根本没有名字似的。如此一言既出,往后反而是不好再改了。算了,随便他们去。”
美霖捂嘴轻笑着:“听着倒像是皇上能做出来的事情。”
纯懿无?奈地摇摇头。她现?在也对皇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像他这?种唯我独尊的人?,能为了富察家迁就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够给面子了。至于往事里?那些恩恩怨怨,他因□□专断而干出的荒唐事,她也全部?都看开了,浑然不在意了。
“皇上对永瑆和意晚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是有耳闻的,若非如此,他当年?也不会在傅恒的灵前说那些话。他以为,意晚这?次再度产子,就算是与永瑆修复隔阂、破镜重圆了,所以高兴得很,听说连赏赐都比先前意晚诞下?绵勤的时候要多?。”
美霖惊讶地说:“这?倒真是重视。绵勤毕竟是永瑆和意晚的嫡长?子。”
纯懿却看不上这?些,她随口抱怨了两句:“皇上是瞎起劲。他哪里?真的知道永瑆和意晚之间是怎样一个状况。”
“话说回来,两个孩子究竟怎样了?我看你回京城的当天,气氛不是挺好的嘛。孩子们都带着各自的福晋登门来探望你,永瑆也跟着意晚一道过来了。这?都还不算和好吗?”
纯懿也没多?说:“算是和好了吧。得看你说的标准是什么。我也弄不清楚他们两个现?在是什么状况。反正,我看意晚,也算是放弃幻想了,还能怎么办,永瑆那庶生的女儿都有凳子腿那么高了,还要追求不切实际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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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琅成婚那日碰巧是个雨天。
意晚惦记着妹妹,原本想着要提早些时候往大?学?士宅邸去,最好能赶上意琅在闺房中最后一次梳洗添妆。她想要陪在额娘身边,亲眼看着妹妹盖上红绸布由兄长?送出门去。但无?奈昨儿夜里?绵懿闹得动静响,乳母怎么哄也哄不好,吵着意晚整夜都没睡好,故而起身时也迟了。
侍女入内替她梳洗绾发。
“福晋,早膳已经?备好了。”
意晚却不打算在宅邸上用早膳:“替我稍微装几样放到食盒里?吧,我在路上稍微用几口。另外,让马车在东门边上等我,我这?儿梳妆完毕之后就立刻送我往大?学?士宅邸那边去。许是还能赶上趟。”
侍女称是,转身出去按照她的吩咐做事了。
留在屋内还有两个替意晚梳头的侍女。她却嫌她们手?脚慢,于是自己从妆匣里?取了两只簪子,各在一边将发髻固定住,别的配饰一概都不再佩戴了。
“就这?样吧,称得上是庄重有气度,不堕身份。”今天是意琅的大?日子,意晚可?不想在头上带满一整套十八支的钗环去抢妹妹的风头。
她最后对着镜子看了两眼,确保仪容无?误后便准备出门了。
她急匆匆走到廊檐下?,看到庭院里?的地面都是潮湿一片,仍然飘着雨。所幸雨势不算大?,即便落在衣服上也不会让人?觉得湿冷,所以意晚也没有等后头的侍女追着过来替她打算,而是直接提着气就要往雨雾里?去。
只是她还没有走下?台阶,便被人?一把揽住了手?臂。
意晚回头看过去,入目的是青蓝色的衣襟。
是永瑆。
他一手?将意晚拦下?来,另一手?则握着伞柄。那把油纸伞已经?被撑开了,伞骨坚实可?靠,就像握抵在伞柄上的永瑆的指节一样。
意晚对他向来话少,见他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一时半会儿也有点?儿卡壳。
“我与你一道走。”永瑆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