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民国番外(1 / 2)

隆冬腊月,民国上?海。

晚饭时分,盛家老宅,大雪飘扬。

盛家后宅主院的厢房门口站着两个两个丫鬟,丫鬟捧着盆低着脑袋,手背被冻得通红,互相低声念叨些话。

“大少爷今儿中午回?来又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是在学堂受气了,下午的课都没去,在屋里?睡了一下午。”

“谁敢给大少气受啊?那?学堂可?都是咱们盛家开的。”

“说是那?些洋文的音大少读不准,被人笑了,大少当场就掀了桌子,夺了先?生的戒尺抽那?人嘴巴呢。”

“啧,大少这个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前些日子他还克扣了小少爷的膳食用度,不给小少爷荤腥吃,小少爷房里?的嬷嬷眼瞅着都瘦了一圈呢。”

几个丫鬟还没嘀咕完,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几个丫鬟对视几眼,直接推门而入了。

眼下正是深冬腊月的时候,他们大少身子骨一向弱,每日清晨醒来必咳,吃多?少药都不好使。

一进门来,几个丫鬟正瞧见大少从床上?下来。

说是“大”少,实际上?也没大到那?里?去,下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少爷,穿着一身素色的绸缎睡衣,正揉着眼睛,两只小脚肉乎乎的踩着鞋,一抬头,露出?来一张精致的小脸蛋。

大少的母亲是个江南女人,精致的像是瓷瓶子做的,大少长?得跟他母亲一模一样,柳叶眉樱桃嘴瓜子脸,男生女相,还生了一双桃花眼,看着好看,就是性子不好,跟那?些洋人们捣鼓的□□似得,一点就着。

“炭火烧不起了吗?”盛淮一张口,就是发着冲的嗓音,带着点睡醒的嘶哑和沉闷,直直的问向那?几个丫鬟:“你们要冻死?我?吗!”

几个丫鬟赶忙忙活起来了,穿衣服的,拿鞋的,拿大氅的,拿手炉的,擦脸的刷牙的,全都一拥而上?,把大少爷团团包裹起来,

大概用了一刻钟的功夫,盛淮就已经被伺候着站起来了。

他从主院门出?来,去了大堂用饭,去用饭的路上?还碰上?了个夹带着报纸的小厮,还喝令小厮把报纸拿来。

小厮一见了盛淮脸都白了,颤颤巍巍的把报纸递上?来,当时风大,盛淮没看,让丫鬟收着了,到了用饭的时候才?让丫鬟拿着报纸念,拿报纸的丫鬟脸色惨白的端着报纸,颤颤巍巍的念。

“鸿雁楼惊、惊魂女尸一案已告破,警局新任探长?盛言料事如神,如包公在世——”

盛淮小脸一紧,险些踹了桌子。

丫鬟哭丧着脸想换个板块读,但这报纸一整张全都是说的盛言,让丫鬟都找不到别的地方看。

盛淮气的掀翻了面前的粥碗,指着丫鬟骂:“你,还有?刚才?那?个小厮,给我?拖下去,行?家法!”

整个盛家没人不知?道,大少爷盛淮最讨厌的就是小少爷盛言了。

“大少,大少!奴婢冤枉啊!”丫鬟“噗通”一下跪下了,正嚎的直掉眼泪呢,突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以及一阵淡淡的、裹着冷气的声线传来。

“管家,我?与你讲过多?少次,现下已是民国了,过去那?些礼法不得再用,丫鬟们也是有?人权的。”

门口走进来了个穿着黑色警服的挺拔男子,整个客厅的丫鬟们听见动静都跟着昂起头来,一双眼都跟着冒星星。

来人大概二十来岁左右,高鼻梁丹凤眼,下巴稍尖棱角分明,眉飞入鬓身姿挺拔,走过来时自带一股刚正气息,正是现下警局里?最新上?任的探长?——盛言。

也是盛淮的庶弟。

此时,盛言正微蹙着眉看向旁边站着的管家,话是与管家说的,但是真正听的人是谁,屋子里?的人都清楚。

盛淮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反手抄起来桌上?的盘子,直直的奔着来人打过去,盘子还没落地,他已经先?骂开了:“谁让你回?来的,盛家的大堂,你一个庶子凭什么进来!”

管家在旁边弓着腰站着,肚子里?有?一大堆苦水要倒。

说起来这位庶子盛淮,还要说起来他们迟老爷原先?的两位妻妾,原先?那?两位妻妾本就斗得厉害,妾先?生了个小儿子,直接让妻拿出?去溺了,差点溺死?,老爷人怂,赶忙把孩子送到亲戚家养,养了二十年才?敢接回?来。

后来,妻生了个儿子,取名?盛淮,也就是大少爷,等妻妾都过世了,老爷才?敢把二少爷盛言接回?来,本来按岁数算,盛言应当是大少爷,但盛淮不同意?,摔着杯盏说他才?是盛家的大少爷,就这么地,盛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反倒要管盛淮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喊哥哥。

盛淮的性子随他亲娘,一贯嚣张跋扈,眼睛长?在脑袋上?,本来他只是在盛家作妖,但后来,迟老爷去了北平任职,盛言去了警局任职,盛家身份水涨船高,盛淮就开始满上?海作妖。

明明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却把持着盛家中馈,掌着盛家的账本生意?,他不开口,厨房都不敢给二少多?送碗肉。

说起来二少——

管家忍不住看了一眼二少。

满打满算,二少爷才?回?来两个月,就被盛淮欺负成这样。

二少脾气还真是好,平时任大少怎么折腾也不发火。

“大少爷,过几日我?要去一趟北平,去看看老爷,你有?什么话要带吗?”

盛言端坐在座位上?,也不动筷子,只是抬着眸,平静的看着盛淮。

管家垂下了眼。

是了,他们家二少都不能?管老爷叫“爹”,因为大少不让。

盛淮最讨厌盛言这幅不动如山的表情了,全天下就他一个人靠谱,就他一个人长?了脑子!

“带个屁,你死?在北平最好了!”盛淮踢了椅子下了桌,下桌前还没忘把桌子掀了,让盛言一口都吃不到,然后踩着满地狼藉进了北风里?,一路回?了他的主院里?。

一到了晚上?,主院里?就一个丫鬟都没有?了,这是盛淮的要求,他晚上?从来不让别人进他的主院,不管是丫鬟护卫还是管家,晚上?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儿,都不准进他的院门。

盛淮一路冲进了院里?,又冲进了厢房屏风后面,一路冲一路扒衣服,冲到屏风后面,见到冒着热气的浴桶的时候,盛淮眼圈一下就红了,他撇着嘴钻进浴桶里?,把自己洗干净,洗到一半就听见有?人敲窗户,盛淮这回?不敢发脾气了,他又红着眼从浴桶里?爬出?来,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才?开了窗。

窗外的人在北风里?吹了一会儿,也不急,见盛淮头发还是湿的,还没忘说一句“少爷把头发擦干,着凉了就不好了”。

盛淮在心里?骂娘,心说你爹为什么着凉你不知?道吗,脸上?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垂着脑袋说了一句“无事”,末了,又跟了一句“走吧。”

对方就递过来一个黑绸缎:“老规矩,少爷。”

盛淮就咬着牙自己把黑绸缎绑上?了。

对方一路带着盛淮上?了车,车上?七拐八拐的,盛淮被颠的七上?八下,最后被带进了一间房里?,被人放到了床上?。

“少爷,三爷未到呢,不要解绸缎。”对方又叮嘱了一遍:“免得生事端。”

躺在床上?的盛淮动都不敢动一下。

说起来三爷,还要从一年前说起,一年前,盛言还没有?来盛家,盛家只有?盛淮和迟老爷子,那?时候的盛家还是一个破败的家族,靠吃老本活着,后来盛家快要没落了,迟老爷子一狠心,给盛淮下了药,把盛淮当成礼物打包了。

那?天是盛淮的生辰,他刚满十八。

他被送到上?海滩老大三爷的床上?,被折腾的只剩一口气,以此换来了盛家繁荣昌盛,换来了他父亲仕途坦荡。

盛淮最开始都不知?道这一茬儿,还以为自己是被人绑了,后来在床上?跟三爷破口大骂了一顿,俩人对了话,他才?知?道自己是被自己亲爹坑了。

本来这事儿如果?迟老爷子直接说,不管盛淮愿不愿意?,他都会为了盛家拼一把,但关键是,迟老爷子压根没管盛淮怎么想,把盛淮直接当成个弃子。

迟老爷子大概是嫌他伺候过男人,脏了,明面上?虽然说他为盛家做了贡献,说他是个好儿子,背地里?却把他流落在外的庶弟给叫回?来,转而去培养庶弟,让他的庶弟风光无限,日后还要给他的庶弟铺路去当官,继承家业,却把盛淮塞在后宅里?,不肯带盛淮出?去见外人。

俨然是把盛淮当成个宠给三爷养,什么时候三爷不喜欢盛淮了,盛淮就彻底没用了。

因此,盛淮只好死?死?的抓住了盛家的生意?不放,给自己当条后路。

说是盛家的也不尽然,其实这些生意?都是三爷给盛家的,迟老爷子碍着三爷现在还喜欢他,不敢明抢,恋恋不舍交到了他的手里?,所以他才?能?直接控在手里?,否则早被他爹和那?个庶子抢光了!

盛家的繁荣昌盛,都是他拿身体换来的。

盛家的每一个人,连丫鬟的银钱都是外面的人的三倍,一个开车的司机出?去都倍儿有?面子,提起来盛家,谁都竖大拇指。

只有?他一人,每日龟缩在宅院之中,等待着夜晚来临,被送到那?人的床上?,犹如脔宠。

而他的庶弟,却生活在无数人的赞叹和羡慕之中,吸着他的血,踩着他拿身体换来的荣耀,成了人上?人。

盛淮恨死?了盛言,恨死?了迟老爷子,连带着整个盛家他都恨,恨不得让这些吃他血肉的人都死?掉。

正当盛淮恨得牙根痒痒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拉开了,熟悉的脚步声踩在地板上?,盛淮在床上?一阵瑟缩。

是三爷来了。

一只大手直接顺着盛淮的腰间滑上?了盛淮的手臂,滚热又蛮横,捻着盛淮的手指骨头,带着几分力道,捏的盛淮生疼。

盛淮浑身一颤,咬着牙根,眼泪都快下来了,他颤着声,反握着三爷的手,小声的求:“三爷,今晚,劳烦,照顾些。”

掐着他的肉的手缓了几分,盛淮听见了三爷的一点鼻音,低沉的飘过来,像是看着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似得,很轻的笑了一声。

第二章

三爷这人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盛淮刚被送来的时候还有?脾气,会骂人,甚至还咬过三爷,三爷直接捆了他的手脚,每一次都弄得他半死?不活,后来盛淮学乖了,会求饶了,三爷也就对他温柔点了,晚上?也不折腾他那?么多?回?了,偶尔大发慈悲,还能?停下来照顾他会儿。

有?时候盛淮觉得他连外面那?些舞女还不如,人家舞女还能?来个月事怀个小孕歇上?几天呢,他连个屁都没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晚上?都得被困在这,就算三爷不来,他也得被困在这,就没个歇息的时候。

“我?明天要回?学堂上?学。”盛淮强忍着心慌,尾音发虚的飘着:“要坐很久。”

盛淮话才?说完,就被三爷拎着腰抱起来了,看样子是要把他往床下拎,盛淮更害怕了,整个人都在抖。

在床上?还好,起码累了还能?睡,只要他睡着了,三爷就不会再折腾了,但是到了地上?花样就多?了,说不定整晚都睡不了,盛淮也看不见,脑袋上?的黑绸缎系的死?死?的,不知?道三爷会往他身上?用什么东西。

正当盛淮害怕的浑身发抖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些动静,有?人在外敲门,像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儿。

三爷的气息有?些粗重,像是有?些微恼,他的手在盛淮的后腰上?捏了一把,然后把人重新放回?床上?,转头出?去了。

盛淮窝在柔软的床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能?嗅到被子上?有?淡淡的香味儿,他觉着这香味儿有?点熟悉,却不敢拿开眼罩看——整个上?海滩,没人见过三爷的真面目,据说连他是老是少都不知?道,还有?传闻说,三爷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以前是满清的太监。

盛淮在被窝里?狠狠地咬了咬牙。

太你妈的监!

他虽然没见到三爷的真面目,也没听三爷说过什么太多?的话,但是从身体上?也能?感受出?来,这个三爷顶多?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光这体力就不是老年人能?有?的,还有?肌肉的线条,他还曾摸到过三爷的头发,很硬的短发,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三爷的真实身份盛淮也不敢看,万一他知?道了什么机密,三爷直接把他捆了填河他都没地儿喊冤。

盛淮打小就是个聪明孩子,虽说性子歪了点,但脑袋长?得正,什么人他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他心里?有?数的很,他知?道的越多?就越跟三爷扯不清关系,眼下这样挺好的,等三爷什么时候把他睡腻了丢了,他就能?重获自由了。

到时候他就带着这些年存下来的小金库跑路!临走前还得把盛家的东西都挖空,一点儿都不给他们留下。

盛淮刚想到这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然后走进来个女人,空气里?也跟着飘过来一股中药味儿。

盛淮烦躁的拿脸蹭了一下被子。

“迟少爷。”然后就是一道温和的女声:“起来吃药了。”听声音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盛淮挣扎了一下:“我?跟三爷今天没那?个,不用吃了吧?”

“还是要吃的。”女声坚持:“这是调理您身子的东西,您怎么说也是男儿,这是三爷怜惜您。”

盛淮只好爬起来,一口气把药都灌进去了。

他吃完之后,就听见女声说:“迟少爷好好休息,三爷有?事儿先?走了。”

“三爷什么时候回?来。”盛淮问了一句,倒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是随口一问,这关系到他下半夜能?不能?睡好觉。

他可?不想大半夜被折腾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