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祠堂后,柳无玄在门口和他道:“你在门口偷偷看着,记住,看到什么都不要叫,不要进来。”
柳一清不免有些紧张:“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会知道是我告诉你的,我不就败露了嘛。”
柳一清:“……”
“败露的话我会死的。”柳无玄十分认真,“我还年轻,我还等着飞升呢,我不想死。少主,理解一下。”
柳一清:“…………”
请你把我的紧张还给我可以吗?
柳无玄带着他走了进去,走到祠堂门口后,就对他摆了摆手,指了指门边。
柳一清就乖乖地待在了门边。
柳无玄拉开门走了进去,一开门,他就开口道:“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师兄。”
祠堂里的正是柳无笙。
柳一清悄悄偏过头,透过柳无玄给他留的一丝门缝看清了里头的状况。
柳无笙正跪坐在牌位面前,头也没回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牌位,问道:“你来干什么。”
柳无玄歪了歪头:“看看你?”
“没事就滚。”
“当然有事啦。”
柳无玄说着说着走了过去,在柳无笙旁边跪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拜了拜牌位后,才道:“今天棋师妹来找我,说今日少主问起了你为什么戴着手套。”
“……”
“他注意到了。”柳无玄道,“是不是告诉他比较好?”
柳无笙回绝的很干脆:“没必要。”
“你也太倔了。”柳无玄叹了口气,道,“就算你那玩意见不得人,但他是你儿子,你俩好歹是父子呢,这点事……”
“你不说就没人知道。”柳无笙横了他一眼,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道,“就算他不知道这件事,我也还是他爹。”
“你还真是倔得很。”
柳无玄知道见好就收,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没有人成功改变过柳无笙的决定。
除了当年嫁给他的那姑娘。柳无笙曾经打算修无情道,但还没来得及入道,就被那姑娘一笑给笑变了主意。
不过现在倒是怎么看怎么像个修无情道的。
柳无玄不同他多说这件事了,话锋一转道:“算了,你手套脱下来我看看。大战之后你那东西就一直在往深处走,给我看看。”
柳无笙道:“今晚没事。”
“谁信你。”柳无玄不依不饶,非得要看,道,“让我看看!”
柳无笙一阵无语,拿他这成天闲的没事找病的师弟没办法,叹了口气,只好伸手去撸起袖子,摘下了一边的长手套。
他那条手臂上竟有无数狰狞的黑色纹印,从手掌开始,一路攀附着他的皮肤,蔓延到了袖子里去。
柳一清就这么看见了。
他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住了那只满是黑色纹印的手。
柳无笙以前是不戴手套的。他从小练剑,那只惯用的右手手掌里全是茧,当年他一摸尚是孩童的柳一清,柳一清就觉得不舒服。
他虽然没说出来,但他小时候不会管理表情,柳无笙自己就看出来了,后来也就没怎么摸过他。
他娘哭笑不得,说:“阿清,你爹手里生的茧是铠甲呀。他为了保护我们还有天下的人,才在手上戴了铠甲的,那是英雄的勋章。”
但如今,他的手掌内侧已遍布纹印,铠甲就这么变得诡异起来。
柳一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就已经站在了河沿边上,喘着粗气,水面上倒映的自己脸色苍白,面色惊惶。
河面上吹来了风。柳一清喘着气,扬起了头,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呆立了一会儿后慢慢地蹲了下去,伸手舀了一捧水拍在自己脸上,努力地平静了下来。夜里的风很凉,吹在脸上跟冰刀刃似的,能让人格外清醒。
那只简直说得上是可怖的手臂仍在他脑子里盘旋不去。
那个纹印他见过。
记得应该是……
柳一清还没来得及思考答案,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逆天改命。”
“……”
他转过头,看见柳无玄站在他身后不远的一块石头上,夜里的风把他一身玄武袍吹得翻飞。
“他在一天夜里,画了逆天改命的法阵。”柳无玄道,“他一直在犹豫,因为还有你在。”
“但或许是你对他态度太过冷漠蛮横,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觉得你还是需要母亲。于是写过了遗书后,就这样启动了逆天改命的法阵。但法阵启动后没多久,他就被法阵猛地弹了出去。”
“那双手就是因为这个。就差一点,他就要变成失去双手的残疾人了。”
“逆天改命是上古禁术,天命难改,轻者减寿,重者当场身死,此生此世无法入轮回。只被标记了手臂,算是很幸运了。”
“就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法阵弹出来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虽然他人没有事,但这些年,那纹印却仍旧在一点一点往他全身散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委婉地问过柳棋,她说,这是——”
柳一清忽然开了口,跟他异口同声地说道:“纹印标记。”
柳无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