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表现出来的价值打动了对方,墨弥朔并未将她抛下,反而好生照应着她,艰难而又执着地,一步步从悬崖边缘爬了回来。
双脚虽重新踏上大地,但安檀依旧余悸未消,回望着云雾飘荡的深渊,手脚酸软一片。
“跟上!”墨弥朔不像她那般伤春悲秋,在一旁稍作休憩,便起身朝着山下赶去。
虽然身心依旧疲倦无比,但安檀没有反驳,无声跟上。
那道六根不净的檀香味先行一步去了山上,只怕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前来围追堵截,留在此处风险太大。
两人为避人耳目,并未从原路下山,而是取道小径,在山林之间迂回而行。
等二人有惊无险地来到山下时,雾气已经散去不少,太阳无精打采地从氤氲水汽中显出影子,将依山而建的净慈寺打出晦暗不明的光彩。
安檀跟着墨弥朔转道山林,从人迹稀少之处向外绕。
不过两人未走多远,便不得不暂时停下——安檀所料不错,敌人早已在净慈寺周围布上了天罗地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试图将他们堵死在山寺中。
安檀不动声色地偷眼瞄了一下墨弥朔,如此阵仗,可不是她一个小太监能够承受得起的。
“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藏身灌木丛中的摄政王宁摄观察半晌,低声吩咐了一句,便小心走出,朝着不远处埋伏的岗哨而去。
“小心。”安檀点头领命,目送着墨弥朔的身影没入丛林,小心将自已往草丛中缩了缩。
她在原地苦候许久,直到山雾尽散,阳光透过枝叶,在她身上漏下诸多明亮的光斑,摇摇晃晃,宛如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境。
墨弥朔还会回来吗?安檀心中犯了嘀咕。
她动了动蹲的发麻的双腿,耳朵却时刻竖起,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随着杲日一同升起的还有诸多喧杂之声,四方往来的香客像是蚂蚁,雾一散便倾巢而出,将净慈寺围得水泄不通。
安檀将身旁狭长的灌木叶又数了数十遍,确信墨弥朔不会再回来后,便小心站起身,弯着腰,慢慢向墨弥朔消失的方向而去。
先前的墨弥朔已经为她开出了一条路,沿途岗哨和眼线已被清理干净,她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接近了净慈寺。
净慈寺壮阔宽大的山门前游人如织,男女老少,来来往往,山门两侧的道路上不知何时挤满了小商小贩,推车的,挑担的,支摊的混做一处,忙忙碌碌。
善男信女,富家贫农,男女老少同心协力的拉开了庙会的大幕,热闹繁华,安然太平。
然而躲在一旁的安檀却从这分粉饰太平的表面下,看见暗藏其中的杀机。
转角卖馄饨的小贩不时盯着过往行人,视线在青年男子身上扫过;门口迎客的沙弥笑容下隐藏着冷意;立在人群中挑选折扇的公子哥儿挥手摆臂,便有虬结筋肉自衣衫下浮现.
这般煞费苦心的精密布置,透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和阴险。
安檀微微皱眉,忽然有些担忧那个孤僻淡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