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1 / 2)

沧然山之事一年后,冥界玄城冥王宫。

元祝今夜并未宿在妗子殿,临近中元了,冥界大大小小的事务颇多,这几日压下来,不免叫他觉着分身乏术。这便宿在了兀吉殿中歇息下来。

妗子殿与兀吉殿相距很近,他几乎日日陪着孟漾。这一日只在兀吉殿偏室内望了几眼妗子殿的灯火,却还是想念的紧。

鱼梁与南骐同他之后一道儿回了宫中。那时孟漾的三魂七魄都已经散了差不多了,他聚也聚不起来,只得按照孟漾原本的意思,折道去了攸城,在护城河下取出她的尸身来,带回冥界。

尸身安置在妗子殿,一放便是一整年。

鱼梁的身体除了手臂需要时间恢复之外,其他都还算好。再见元祝与南骐,便像绝处逢生,自此惜命的很。每每这时,元祝也会闭眼思考一阵子自己的事儿:鱼梁与妖王宫众人,是孟漾舍弃了自己救回来的。甚至于,这个五界,都受了他妻子的庇佑,自己阖该护着并且保全它们。

他甚至觉着自己有些过于的乐观。可一想到,孟漾有朝一日还能回来,他便很难不去期待。

她醒过来的时候,总要对自己做的事情满意才好啊。他不能够让她失望的。

临近天明了,元祝处理完了事务,眼前的烛火正巧燃尽。他提起玄色宽袍,起身去了窗口。

冥界见不得月色,亦没有太阳。以至于她到最后,都没有见过多少有意思的东西。

“我该带她去外头看看的。”他兀自说了一句。如今是冥界内外安定,只是小事多的时候,这样的小事,他那几个兄弟也能办好。

天光要亮了,他叹了一声,看着天色。

还是想回去看看她,之后再去早朝。

*

妗子殿的宫人是轮班,半点儿懈怠也不能有。底下的人明白鬼君的意思,由友儿与包嬷嬷管着,做事严谨细致了许多。

他徒步过去,身侧跟着南骐。

这个南骐,是孟漾选来办事的人,必是有过人之处,性子沉稳,比起鱼梁来说,虽不讨喜,办事却是得力的。

“陛下一夜未眠了,先去歇息罢。”南骐少有劝人。可这几日事情大大小小的堆积下来,鬼君陛下已连着好几日如此了,早朝也不罢,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元祝回道:“本君先去看看她。”

她说了,要自己等她的。女儿家多是小心眼儿的,这一日不去看她,万一她偷偷的又难过上了怎么办。不行的,还是得去。

......

今夜是友儿值夜。

她与孟漾是在凡间的主仆,情谊比起在冥王宫内的人,总要深厚许多。友儿一贯喜欢陪在寝殿里间。

元祝进殿,动静也不大。南骐便候在外头。

他停在珠帘之外,透着丝丝朦胧看着里头。友儿蹲在床前那个块板子上,手中拿着一块沾了热水的软布,细致的给孟漾擦脸净手。

“小姐,今儿又是新的一日了,奴婢等着您......”她服侍了孟漾十几年,不会不知道孟漾是个很爱干净的。这每日的净身,她也不放心叫旁人做,便都是自己来。

孟漾是有呼吸的,半年前开始便有了。只是比起人界正常的人来说,要微弱一些。

“小姐别急,慢慢的把身子养好,陛下他......也在等您的。”友儿说着笑起来,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陛下呀,是真心对小姐好的。下头那些不长眼睛的,还想塞人进宫里来呢!后来啊,陛下生了怒气,当即立下了诏书,封了二殿下做咱们凡间的皇太弟。可给奴婢吓得呀,陛下真是好生的厉害......”

她自顾自的说着,孟漾便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好似用心在听她所言。

暗自瞧着,元祝眼里还泛起酸来。

晨起的第一抹光亮透过窗棂照进殿内,友儿起身,放下手中的软布,将窗口的帘子给拉上了。转身便看到了元祝的鞋履,她有些吓到,身子一抖。

“陛下,您来了。”

元祝顺着走进殿去,点头,“嗯,本君昨日没有来陪她,早朝前来看看漾儿。”

原,他是淡漠的,性子先天占一半,后天也占据一半儿。孟漾很厉害,将他的性子都磨得温和平顺了。

友儿端着水盆,退下了。

......

他上前去,探了探孟漾的鼻息。

不错,今日比昨日好了些。前几日,孟漾气息忽得开始不稳定起来,时有时无,当真吓坏了他。

但那一夜之后,倒是好了。

依稀之间,他好似看到了苏稚的影子。

苏稚......他能容她暗地里进冥王宫看漾儿,是看在她对漾儿真心的份儿上。他大致也明白苏稚对孟漾所做的,孟漾能这样快好起来,其中苏稚的功劳数不清楚。

所谓因果循环,是这个道理罢。

“为夫去上早朝,回来再陪你。”他一勾孟漾的鼻子,微微笑了。

人总要有些东西来分散注意的,他不能一直沉溺在失去她的悲痛里,一直颓败下去。他得在她不在的时候,张扬意气,等她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都还想当初一样。

什么都没有改变。

元祝走出寝殿,连带着珠帘晃荡,发出了些细微的声响。

正是他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孟漾竟动了。

她抬了手,摸了摸鼻尖儿。那里痒痒的,是不是有虫子在咬自己。她如此想着,摸着鼻尖儿,眉头皱起来,不开心了。

“嗯......”

*

兀吉殿前殿。

祗儒如今日日都得到场,黑着一张脸,谁都在他那头讨不着好处。他可不傻,自己这逍遥日子是葬送在哪些个老不修头上的,他记得一清二楚。可以!诏书都下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来日方长,多的是机会整si这些个好东西。

他憋着一口气,欢脱的性子也沉静下来。若不是真见了王兄那个失了心魂的样子,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不会接下那一道诏书。

太平盛世都已经摆在自己眼前了,他看着,他的王兄是累了......自己作为兄弟的,承他一个情都做不到么。他不过是想等小嫂子回来,别无他想了。都给自己把路铺好了,自己还扶不起来?总不至于此的。他可以同兄长一样,守着冥界,就算做不到和兄长一样,也要守着冥界安稳无虞、子民安稳乐道才是啊。

至于自己的气儿,在那些老臣身上发发也就是了,万不能让兄长看到了寒心。

朝官扯着嗓喊了一声起朝。

元祝朝服齐整,走到主位,朝臣跪拜,齐呼,“鬼君陛下万岁千秋,福泽康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