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旭疯了，他早就该料到了。

先前印象里那个对所有人都是温和地笑着，彬彬有礼的优秀学生，老师眼里的乖巧，听话的学习委员何旭已经消失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存在过，他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一个人的期待，一个哥哥对理想中的乖巧，懂事的弟弟的美好期待而已，和这世上的其他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关系。等到弟弟发现了对哥哥的真实感情，等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天向哥哥表白开始，这抹虚幻的影子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只有现在这个冷漠，偏激，疯狂的少年才是真正的何旭，一个爱上了亲哥哥，不惜用尽一切方法想留他在自己身边的孩子而已。

何旭说看到他和萧凛真心相爱却总是犹犹豫豫无法在一起觉得很是可笑，但是想起那天黄山之上阿宇对他袒露心扉的话，一字一句，都依稀还在耳边萦绕，在说道“我还欠缺一个答案，一个我究竟对他是不是爱情的答案。”时阿宇的那迷惘之中带着坚定的神情仿佛都还只是昨天的事，与今天少年的话语重叠在一起。同样都是两个互相深爱着对方的人，同样都是爱在心底，却迟迟不愿承认的人，这一对，那一对，究竟是谁比谁更可悲，谁比谁更可叹呢？

情之一字，害苦了多少碌碌凡人。

“周牧，你说你有哪一点比得上我？碌碌无用的穷酸男人一个而已，萧凛喜欢你，陆小蝶喜欢你，杜子阳，赵申博，于家兄弟他们都喜欢你，就连他。。。他说你比我好上百倍，万倍，就算叫个瞎子来选，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学了什么迷惑人的法术？至于叫那么多人都惦念着你？其他那些人都与我无关，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喜欢你，只有他不可以。。。”

何旭的爱太炙热、太自私，容不得一粒砂子，看着他不甘的神情与忿忿地语气，周牧只是无力地苦笑，幽幽叹息着：

“何旭，你刚才问我我究竟有哪一点好，我现在回答你，我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如你所言，我只是一个懦弱的穷酸男人而已。你说我众星捧月，我却觉得我的人生之中充满了失败与灰暗，我从没有想要和任何人比较，只是希望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平平凡凡过一辈子而已。。。

我不能为我心爱的人做什么，唯一能为他做的就只有将这份爱藏在心底，不让他知道。对于这件事，我曾经有过后悔，有过茫然，也深深自责过为什么当初不勇敢一点。。。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即使当初的我怯懦不愿面对自己的感情，那也是我自己的所思所想，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受我自己的意识控制的，至少我从来没有为我爱的人带去过一丝困扰与麻烦，我的爱是合法的，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我应该为我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

如今，我还要感谢你，因为从你口中得知我爱的人和我怀有一样的想法，我们彼此深爱，却为了对方选择了逃避，虽然没有得到美好的结果是遗憾的，但我敢发誓我们所做一切目的都只是为了对方而已。这样一份单纯的，毫无杂质的爱情，就算没有过轰轰烈烈的过程，甚至连互相之间的承认都没有得到，但人生在世，若能寻到命中所望，所求之人，并能彼此相知，相爱，即使没有相守的机会，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眼看着床边少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牧却仍只是一脸清明无惧的神色，虽然话语因为虚弱而断断续续，但语气之中所包含的坚定与无悔却是那样地清晰。如今他已重获新生了，往昔那个唯唯诺诺，只知一味接受上天安排命运的男人早已不去不复返，现在的他就算受制于人，眼中也只有直面的勇敢。因为他已经重新拥有了爱情，拥有了生命之中那个与自己相知、相爱的人，能够有幸得知心爱的人与自己心意相通，就是现在立刻死去，也已经无甚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