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丁堡公爵把上一任布铎大公——也就是玛莲娜与埃莉诺的父亲,伊丽莎白的外祖父——称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个死后灵魂注定要被光明女神抛弃于永夜的叛信者。
“他与我一本正经地商议结为盟友的事项,埃德蒙与玛莲娜的婚约是基于这道盟誓之上的锦上添花。布铎大公只有玛莲娜和埃莉诺两个孩子,他们布铎首肯女性继承权的正当性,于是他的长女玛莲娜是毫无疑问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双方都献出了自己最心爱的孩子,我们让他们结婚生子,没有比血缘关系更为牢靠的天然约束与巩固条例,日后漫长而惠及数代的盟约就会随着我的孙辈的出生而显出一片光明坦途。”
“因此我的确包容了玛莲娜的许多冒犯。哪怕我能亲眼看出来她在婚礼日上的绝望与不甘,但我还是容忍着没有发作。”
“她也不算是太糟糕,她和埃德蒙结婚后,接连生下了安娜黛尔和塞提斯。当她诞下塞提斯的时候,我觉得差不多就可以了。她既然另有所爱,我也不是那种如布铎大公一样冷血无情的长辈——”
“但她后来又生下了你,伊丽莎白。这让我当初在婚礼日上感觉到的不适都渐渐褪淡了。”
“可是你出生之后没多久,布铎大公就病死了。我以为玛莲娜会顺势回到布铎去继承她父亲的爵位与公国,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与埃德蒙分居两地再也不见了。”
“我认为这对所有人都是最优的结果。可是玛莲娜却在洛林——埃德蒙的封地上——公开了那份无条件放弃继承权的声明书。”
“那份声明书是玛莲娜嫁给埃德蒙之前就签署的文件,上面的落款日期早于他们的婚期。布铎大公精心安排了一切,他一早胜券在握。”
“我派人去调查这一系列的事情,然后我才知道,原来玛莲娜曾经爱上了一个落魄贵族出身的吟游诗人,布铎大公反对了她的爱情,他告诉自己的女儿,她是未来的布铎女大公,女大公的丈夫不能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吟游诗人。”
“布铎大公利用了年轻姑娘的情窦初开和愿意为了爱情放弃一切的莽撞勇气,他暗示自己的女儿,只要她放弃继承权,就能和那个吟游诗人结为夫妻。但是最终,玛莲娜的确是签署了文件,而那个吟游诗人则不知道死在了哪条巷子里。我都可以断言,是布铎大公派人杀死了他。”
伊丽莎白下意识地问:“可是布铎大公他为什么要绕这么一大圈?他明明可以把埃莉诺嫁给埃德蒙,而不必要非得把玛莲娜公主——”
她的话甚至都没有说完,她自己就意识到了答案就在她的嘴边。
爱丁堡公爵冷酷地笑起来:“是啊,没错,你已经想明白了,对吗?非得是玛莲娜不可。因为他的目的是要诱骗奈维尔家族和他们结盟,他利用了我们家族的权势迅速地扩大自己在拜恩斯的影响力,积攒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作为他留给埃莉诺治国的本钱。”
“但他知道,我们和他们结盟的条件是,布铎女大公的孩子身上要流着奈维尔的血统,最终要由奈维尔家族的孩子去接过布铎公国的权柄。所以他拿自己的长女作为诱饵,摆在哪个陷阱上。我们以为是娶走了未来布铎女大公——一点儿怀疑都没有存在于脑海里。可偏偏长女不是继承人。”
伊丽莎白彻底无言以对了。
她的祖父与外祖父之间的确在当年差点引发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布铎大公是欺诈犯。”爱丁堡公爵面无表情地指责自己那个已经长眠于地下的亲家,“他让我损失了我最看好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埃德蒙娶了玛莲娜的话,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赋予他我所掌握的权力。可惜,他没有完美的婚姻来辅佐他,甚至到后来他自己主动地远离了奈维尔家族,远离了我这个事事都为他着想的父亲。”
伊丽莎白听出来,爱丁堡公爵始终都在把责任推卸给他人。他从不言及自己的过错。
“我说了足够多的话,接下来我想听你说些事情。伊丽莎白,我亲爱的孩子,我听说你去到波威坦的时候,随行的使臣团领袖是冯布洛克伯爵。他回到拜恩斯后没多久就突然死掉了——嘉丝蒂女王对她的身边人都三缄其口,这很蹊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