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1 / 2)

怜娇 景咸 6420 字 2021-06-07

被带出宫的那日,是个雨天。

饮下阿康的那杯茶水之后,我的意识在一刻钟之内便逐渐变得不清晰起来。外头雷声隆隆的,间或夹着极亮的闪电,隔上不久便有劈天之势,自空中出现一道。

我不知晓他在筹谋着什么,只觉着脑子愈发的昏沉。慌忙之中,将正在书写的手札放置在妆台的隔木之上,之后,他便进来了。

阿康拥我入怀,将我紧紧抱着,好似生怕我会离开一般。那一刻,我有些预感......他许是在我身上筹谋着什么。撑着眼皮正正瞧了他一眼之后,我放下心来。

此人是阿康,他不会对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我知晓,他有多在意我。

意识的最后,我听他唤道:“靖娆...我的长公主......你应该是我的,本就该是我的。”

而后仿佛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落在我的脸颊上。我已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言语,睁着疲累的眼儿,盯着他的下颌瞧。

不知为何,我心悸的厉害。勉力扯了他的袍袖,我有话想对他说。

明日是个大日子,皇室之中的大日子。他选在人多眼杂的这时行事,是个聪明的。此时我有些腹痛。正是这腹痛提醒了我,我与他的那一夜之事后,还有了孩子......如今已然两月了。

“阿,康......”

门外这时便有人来了。这处是宫外的行宫,不似皇宫把守的那样严密。内卫三队,是承了我的意思,去行了旁事。驻守行宫之事,由着礼部安排的。

思及此,我便知没了旁的时机了,扯着嗓子就道:“我们...孩子......”

门外是个女子,引了他的注意去。

他将我抱在怀里,牵了一旁的大氅,盖上了我的脸,做遮面之用。对我言道:“公主莫怕,等阿康事成,我们便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你莫怕,安心等我来找你......”

之后,我真正的昏睡过去。只觉身子被抬着,耳边风声阵阵,还有旁的声响,人与人交谈的声音,有男有女。

我很少有惧怕的事情,事关于他的便更少,他总让我觉得安全。

父皇曾言说过一事,说阿康之于我,会是鸩酒毒药,酒入喉头便入肠,可影响我心绪的人,便要远离。如此才是为君之道。夔遵自小不喜触碰朝中之事,更爱书画之类,我应了他,要陪着他,叫他做这个世上最快活之人。

歇斯底里的哭闹过一阵之后,我接受了父皇的劝诫。一面也开始接受父皇为我择选的夫婿,房山王沐恪,沐延庆。

之后发狂的是他。知晓他的性子,我没有追究那一夜之事。心念着,便是我偿还了他这段时日无结果的情爱。

可我万万没有料到,我与阿康会有今日,他会算计于我......

*

在屈子国人手中的时候,我还有些庆幸。庆幸着,那个带我走的女人,他的女人......将我身上外袍衣衫都给齐整的换了一遍。

没有将我的身份放在台面上,说于这些人知晓。

醒来的第二日,我发觉自己身在一辆破旧的马车内,驾车的是一众屈子国人。在他们的言辞交谈之中,我得知了他们是为屈子国前卫的事实。一时之间,得知了现状,我心口疼的很。没过多久,便连小腹也跟着作痛。

我最擅之事,是在朝堂之上瞧准各事的处事时机,是瞧准人心,是对人攻心。那时的我,从未如此挫败过:我竟连自己最爱之人的本质内里都看不清楚。

他说的等着他,可我听见外面人的言语,便知,我恐怕等不到了。

“阿康...竟是想杀我。”我一手抚着小腹,低声说出了这个事实。

莫干老先生有一徒儿,曾进宫为我诊过平安脉。彼时嗜睡,连着几日头晕脑胀的,便请了他进宫。孩子的事情,最早也是有他发现了,告知于我。

之后他仿佛先知一般,临走时给了我一颗纯白色的药丸子。据说那药十分的珍贵,最后可做保命之用,嬷嬷便挂珠串子镂空之后将药丸放在其中。

我一摸脖子,串珠如今正挂在我的脖子上。

捏住串珠,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阿康他不是不知道我的身子,自小养在宫中的我,娘胎里生出来就带了些去不掉症候。

心疾这个病症,太医院用良药年年月月的替我将养着。这才使得我有了今日。

马车行的好像是山路,摇晃颠簸的厉害。不到一个时辰,我的心疾隐隐有被诱发的征兆。心口处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来,支撑的愈久便愈发感到疼痛。

渐渐的,我开始喘不上气来。口中已被塞了破布,只得以手臂敲击马车侧壁,发出些动静。

之后,我便发现了,是我自己太过天真。这里已不是皇宫,没有人奉我为尊,没有人会紧着我的身子照料。他们甚至都未停下马车来查看我的状况,口中吐出的话语污秽非常。

惹人反胃。

如此两三日之后,我被蒙眼带到了一处村屋中。此时的天气已是严寒,阿康盖在我身上的大氅,竟成了我最后的御寒之物。

我本还存有一丝希冀。即便这里看守之人对我诸多侮辱,以我性子依旧可以忍的。忍到他来接我回去,给我一个交代。哪怕是等不到他,也可以等来朝廷的告示与内卫。

只可惜了......女子的愚笨在这时尽显。

等我亲耳听到屈子国人的计划时,才算醍醐灌顶的清醒过来。

我不可再为了等待不大可能的希望,将自己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身为黎国的长公主,即将继位的皇太女,不可以我之事,辱没黎国万千民众,辱没皇家的颜面。若真落到了屈子国军中,只怕沦为军妓都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我从不信命,这次也是。

逃离的当夜,我服下了那一粒药丸子,同我腹中的孩子轻道:“你怎这样的不幸,做了我的孩子......母亲未必保得住你,也未必保得住自己,此番尽人事知天命。你若没了,母亲便去陪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