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
南雁来被这么一吓,也浑身一个激灵,惊然睁眼。
她有点发懵,“什么来了?”
朱桃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强忍喜悦道,“小姐,金主来了!”
南雁来一愣,反应过来,不由也心中惊喜。
“哼!还算那家伙识货,没白亏咱们在这吃了这么久西北风!而且还算是个出手阔绰的,一下子就付了五十两呢!”
“...五,五,五十两?”南雁来差点呛死。
继而就陷入了沉思。
是不是她在宫中骄奢淫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以至于对如今这市井间的物价都有点不了解了......
若这么区区一个破镯子,就能卖五十两...那她还发什么愁,干脆后半辈子就靠变卖这些破烂为生好了。
说不定回到漠北,还能随便写点画点什么,反正她在东宫里,可是看遍了那姓谢的“独家墨宝”,到时候寻几张像样的白宣纸,再刻上一个所谓“太子印章”,仿造一两张“太子真迹”拿来卖钱,那可不是手到擒来!
这么想着,南雁来简直美滋滋,心说自己这一两年在东宫的憋屈日子好歹也没算白过。
“...你确定没听错?是五十两?”幸福来得太突然,南雁来忽然又有点紧张,警觉道,“别到时候再招来个想赊账的泼皮无赖。”
“小姐您就放心吧。”朱桃捂着嘴偷笑,“足足五十两雪花纹银,奴婢都用牙咬过了,那可真是真真的不能再真了!”
末了朱桃又补充道,“就是......”
“就是什么?”南雁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给钱就好,给钱就好。
“就是那人说了,还想见见这卖这镯子的原主,是奴婢出去替小姐您打发了他呢,还是您亲自去见见他?”
“那还用问?”南雁来摆摆手,“当然是你去打发了。”
“得勒。”朱桃干脆利落点头。
南雁来心中惊喜还没平复下来,却见朱桃又挑起帘子走了回来,还苦着一张脸。
“那人说...奴婢好像是在骗他。奴婢都跟他说了,奴婢就是唯一的卖主,他却非说不是,不仅不认,还振振有词道,这镯子价值连城,奴婢浑身上下根本就没有能配得上它的首饰,打扮如此寒酸,又怎会是它的原物主。”
“......”南雁来憋了许久。“他是不是有病?”
“奴婢哪知道啊。”朱桃唉声叹气,看起来也头疼得很,“要不,小姐您就出去见见他?虽然那人戴着乌纱帷帽遮脸,谁能看得起他是什么鬼样子。但看起来岁数不大,奴婢看起来倒也像是个正经人。小姐不必害怕,朱桃就拿着扫帚站在这里,要是他是登徒子。奴婢立刻就去打跑他!”
“......”
“况且,那人还说,若是能与真正的卖主见上一面。若那卖主还有别的东西想卖,他就二话不说,立即把其他的都买了。”
“...你怎么不早说!”
南雁来飞速起身,面无表情拍拍身上的灰土,立刻挑起帘子走了出去,果然就迎面望见了那人。
那人身穿一身鸦青色宽袖曲裾袍,腰环烟霜色刺绣云纹,身材高挑修长,头戴一顶乌纱帷帽,乌纱遮了一张脸,身材倒是高挑修长,独自站在小摊跟前,手里把玩着那个玉镯。
“姑娘就是这镯子的原物主?”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挑眉微微仰头望来。
“...是我。”南雁来面无表情。
“容我看看......”他仰起下巴挑眉端望了她一会,啧了一声,“难道这小摊,就你们两个人吗?恕在下直言,这玉镯的原主人,无论是她还是你,怎么在我看来,都不太像呢。”
“我说...这位公子,”南雁来皮笑肉不笑,“您这可别是掏钱买了东西,却又想翻脸不认人吧。”
“呦,姑娘这你误会了。”他闻言便笑,“在下的意思是,这玉镯乃寒香寺高僧亲自开过光的宝物,这羊脂白玉里,当初更是被人用微不可观的细狼毫撰写了几段经文。”
“......”南雁来闻言一愣,“经文?在哪?”
“你站太远了,凑过来点。”他手里掂量了一下玉镯,蹙眉看她一眼,啧了一声。
南雁来:“......”
不得不说,她当时一度是想直接扭头走人的,但那种忽然排山倒海般袭来的好奇心一时间彻底占了上风,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从善如流地凑上去了。
见她凑近,他这才悠悠举起玉镯来。玉镯被几根修长手指夹着,顿时便曝露在了白色日光下,散发出耀眼光泽。
南雁来眯眼看了好一会,“经文在哪呢?”
头顶这才传来一声颇有优越感的笑声,“都说了微不可观,你当然看不到了。”
“........”
这人是真的有病。
到底哪来这么个人,比那位如今还端坐在宫中的这玉镯的原赠主还能扯犊子?!
不过南雁来思来想去,表示理解。毕竟,当人们因为一时冲动而一掷千金,恍然惊觉这其实是个破烂货之后,总会寻求心理安慰,反复找证据告诉自己这东西其实是很值钱的。
这么想着,南雁来隐隐对他已是有了一丝同情,但那丝同情很快便被白花花的银子所带来的的愉悦所取代。
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无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哇。原来这玉镯如此名贵,小女子真是长见识了。”她拖着长腔道,“不过,公子这人也见了,那公子的话可还算数?”
似乎是被她给逗笑了,闻言就从乌纱后传出一声闷笑。似乎他还笑得挺开心,肩膀都极轻地抖了一下。怎么?对于自己马上就能花重金买一堆破烂这么开心的吗?
果然是个神经病。
“算,”他咳了咳,正色道,“当然算。”
“你还有什么首饰想要卖的。通通拿出来。”说罢他气定神闲地挥了挥手,“我都买了。”
“...谢公子!”南雁来甚是欣喜,见他的样子都不觉顺眼了许多。当场就开始摘头上的发钗。这摘发钗可是个细致活,一不小心就扯到头皮,疼的龇牙咧嘴。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可生怕他反悔。她一边飞快摘着,一边听到他好像还在笑。
“看姑娘,也是礼佛之人?”
“公子何出此言?”她低头闷闷道。
“因为那海潮寺的香火祈佑,据说可是最最灵验。”他凉悠悠道。
她闻言一愣,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都说海潮寺算姻缘,甚是稳准。”他又补充道,口吻云淡风轻,“就是不知,姑娘与在下,是否也算是三生有幸般的有缘之人了。”
“......”
那一刻,秋风刮过,忽然掀起了乌纱的一角。
锋利似冰凉刀刃似的薄唇微勾,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漆黑的眸子流光溢彩,似笑非笑。
南雁来登时就僵住了,冷汗刷地淌下。
遂猛地转身,拽过朱桃就跑。
“小姐?!”
“...快跑!”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南雁来:...我们没缘,真的!
谢长庚:你我本无缘,全靠我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