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水镜中记下的?天帝化身的?身形,虽戴着面纱遮了个结实,”辞树缓缓道,“但眉眼有些像母后……”
那面纱是法器,能将面容藏好,仅凭露出的?那一点,得非常亲近的?人才能认得出来。
容渊闻言嗤笑一声:“那他?还真是一往情深。”
这话即是在给辞树乘风扎刀,也在给容渊自己戳刀,上一辈的?是非恩怨爱恨情仇,如今却让他?们这些后辈全盘接收,苦味尝了个遍。乘风咬了咬牙,容渊闭了闭眼,让自己尽量先把?正事说完:“她身上那件衣服,我在天帝书房见过。对,我怀疑他?,闯了一次他?的?书房。”
闯书房的?事如今说出来,已经没人会追究了,只是书房既然是个线索,他?们又去走了一遍,如今天帝的?寝宫无?人,他?究竟放了些什么在里面,再不能藏着掖着了。
书房的?门打?开,辞树和乘风也被那尊神女像给恍了神,而容渊赫然发现,神女像上又被披上了另一件衣裳,合着天帝化身来取走上一件后,又给雕像再穿了一件。
什么毛病?用神女模样的?化身行走,穿雕像披过的?衣裳,假装神女还在?
书房里最重要?的?早被撤走了,天帝寝宫如今畅通无?阻,大家便四下找了起来,看还能不能剩点线索,辞树也亲力亲为看起来,现在无?事可?做对他?来说反而是种折磨,他?需要?忙碌和正事来堆满自己的?脑子?,稍一停下来,就会被愁绪塞满。
其余人去了别?的?房间,辞树还在书房里,便翻看,边随时等?其他?人来汇报消息,只有庚邪还留着,庚邪走到他?身边,捧起他?的?脸看了看:“你?歇会儿吧。”
辞树的?脸上满是疲惫,一个人的?精神气说起来玄乎,但其实是能看见的?,就跟悲欢喜乐都写在脸上一样,许多东西是藏不住的?。
辞树勉强朝他?笑笑:“我这不是在歇吗?”
好像没跟别?人谈正事就是在歇息,庚邪手指动了动,摩挲着辞树的?眼角,可?惜辞树脑子?里那些东西他?不能帮忙扫出去,他?道:“你?要?不要?试着睡会儿?”
本来就没有睡眠的?习惯,辞树摇摇头,庚邪想了想,将他?拉到书桌后,然后自个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将辞树环抱住了。
门还敞着,辞树下意?识僵了僵,但随即也就随庚邪去了,他?脱力地靠在庚邪身上,疲惫地闭上眼:“我好累啊……”
他?此前从?不说累,庚邪心头发紧:“我知道。”
一直护着的?,尊敬的?天帝辜负了他?们作为臣子?的?信赖,也残酷地对待他?们的?亲情,这等?崩溃的?时候,他?却必须得把?自己当脊梁骨来撑天界的?架子?,连歇一歇都是奢侈。
辞树最快活的?时候,大约就是神女尚在,阖家欢乐时,那时他?还活的?有个自己的?样子?,也曾风华肆意?少年郎,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那些曾经的?风景,都离他?太远了。
所以看见庚邪的?第一眼,会被他?骨子?里的?肆意?给吸引过去。
“……有件事,我从?没告诉过乘风。”辞树闭着眼喃喃道,“当年母后刚走,天帝陛下确实崩溃疯癫了一段时日,有一天他?疯起来时我刚好在,他?抓着我的?手——”
天帝抓着他?的?手,眼里全是血丝,红得可?怕,他?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不是你?们,偏偏是她!”
庚邪一听,登时怒火直冲天灵盖,他?磨磨牙,在心底把?天帝用拳头抡了几遍,辞树道:“我当他?是气话,我知道的?,那些时候他?说的?话都不能往心底去。”
纵然明知不能往心底去,那一刻心如刀绞的?感觉却不是假的?,辞树当时想,幸好只有他?一人听到了,幸好乘风没听见,而他?那时也不可?遏制的?想过,是啊,如果大封破裂时他?能帮忙……
他?跟乘风体内都流着神女的?血,但神女诞自大封,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辞树乘风虽继承她的?血脉,在年纪不足三千岁的?时候也并不能激起血脉的?力量,所以当时未满三千岁的?辞树跟乘风帮不上任何忙。
可?要?帮忙的?话,也就是代替神女或者太白去死。
辞树深吸一口?气,拍拍庚邪,从?他?怀里起身,继续去翻看房间的?东西,歇这么一会儿……够了。
萧辰和容渊本尊在幽冥合计一番,决定再探执落。如今他?们掌握了更多的?东西,既然确定天帝跟执落脱不开关系,那就编得再大胆些。
“欲擒故纵,虚实相合。”萧辰道,“这回我们一起演演戏,他?既然是凭执念撑着,就看能不能撬动他?那壳子?了。”
容渊点头,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两人再到了十八层地狱中,关押执落的?地方。
执落因为日日受刑,想稳住自己不彻底疯癫,就得把?仅剩的?精神力用在刀刃上,加上暗无?天日,他?对时间没有一点概念,每一秒对执落来说都很?漫长,所以即便容渊他?们这次相隔不久又到,对他?来说也已经过了许久许久。
这回萧辰他?们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住,等?执落从?茫然变为能听能说的?状态后,萧辰道:“这回不是来对你?用搜魂的?。”
执落:“嗯?”
容渊面无?表情瞧着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好像真的?不打?算有任何行动。
萧辰:“只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
执落那生锈的?脑子?从?萧辰的?表情里品出了不妙的?预感,他?不安地皱了皱眉,就听萧辰道:“天帝已经伏诛,之所以特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是因为这是对你?的?惩罚,你?失败了,彻底的?。”
捆住执落的?铁链“哗啦啦”响了起来,那瞬间执落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实在是在地狱里被摧残太久了,即便还知道某些话不能说、搜魂一定要?抗,但是要?想什么表情都藏住是不可?能的?。
他?将眼瞪得如铜铃,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就是想诈我,大可?不必,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