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1 / 2)

虽说一时将楼苍打发走,但顾南衣想也知道那句话只能将对方推远一会儿,楼苍没那么容易死心琢磨她的身份。

他还会回来的。

在得出一个结论之前,楼苍不会那么轻易离开栗山村。

而楼苍留的时间越久,便越容易引起秦北渊的注意和怀疑。

“他要是反悔怎么办?”秦朗突然问。

顾南衣被打断思绪,拿着筷子看了少年一眼,波澜不惊地说,“他不会的。”

秦朗冷笑,“你现在倒信他了?”

“他问心有愧过一次,”顾南衣耐心地给秦朗解释,“不会立刻又犯第二次。”

秦朗嗤了一声,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他更想问的,其实是别的问题。

楼苍对顾南衣的态度太奇怪了,长眼睛的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但顾南衣不说,秦朗也硬是忍住了没问。

等收拾碗筷的时候,秦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手肘内侧的位置。

那颗刚在他身上长出来不久的朱砂痣摸不出来,平日里穿着衣服,就连看都看不见。

秦朗又将袖子捋起来看了一眼,见红色的小痣仍规规矩矩地长在原处,才将衣袖一节节放了下去。

这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顾南衣亲口说过的联系稍稍令他平静了两三分。

顾南衣的声音突然从灶房外传了进来,“对了。”

秦朗刚才想得出神,压根没注意到顾南衣的脚步声,吓得险些摔了个碗。

他一脸冷酷地捏住碗,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看着倚在门边的顾南衣。

顾南衣道,“刚才那人看起来身手不错,那你的亲生父亲或许也是个大人物,才能招揽到他,你真不想去?”

“不去。”秦朗冷漠地将碗放到水里,他眉毛也没多抬一下,“从没见过,也不想见。”

“至少见一面、知道他是谁的念头也没有?”

秦朗停了动作,他将双手从水中拿了出来,转身盯了顾南衣一眼,才问,“你劝我去见他?”

“我是不想你日后后悔,”顾南衣将头往门框上一靠,姿态看起来很随意轻松,“我还指望着你做饭能再好吃些呢。”

秦朗甩了甩手,水珠不轻不重地在地上印下一串痕迹。

少年毫不犹豫地道,“若他本人来,还有得考虑。”

“也是。”顾南衣想了想,她死后对秦朗消息的封锁已减轻不少,若秦北渊真重视他的亲生骨肉,那依照他的势力,怎么也不必拖到三年才找到秦朗。

想来本来也就没怎么认真派人找过。

秦北渊做出这种事来,顾南衣心中一点也不奇怪。

——他就是这样的人,国家面前无小我,更何况一个被人设计才弄出来的儿子。

派楼苍来接都算是大动作了。

“汴京。”秦朗突然开口说,“他说那个人在都城汴京。”

顾南衣倒没听见楼苍这么说,她并不意外地点了一下头,“汴京大人物确实多。”

“你是汴京人?”秦朗问。

少年问得随意,眼神却一错不错地盯着顾南衣看,显然心中很执拗地想要个答案,却又要面子地不想全部表露出来。

这多少有点孩子气的行为令顾南衣笑了笑,“不是。”

秦朗抿紧唇角没立刻回应,仿佛在判断她的回答是真是假、有几分虚晃的嫌疑。

顾南衣想了想,又接着道,“非要说的话,我算是出生在你我第一次见面那个地方的。”

至少这辈子是。

就算是上辈子,顾南衣也并非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

秦朗定定看了她半晌,终于看起来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一言不发地转回去继续洗碗了。

顾南衣又忍不住问他,“要是你亲爹是个大官呢?”

秦朗冷酷又无情:“与我无关。”

他从小到大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双脚,亲爹比陌生人还不顶用。

顾南衣再问,“那要是你有一天真的见到了他呢?”

秦朗回头同顾南衣对视一眼,他冷冰冰地说,“他对我来说,和世上别的人没有不一样。”

顾南衣哦了一声,心中仍然有点好奇。

让秦北渊的儿子去折腾秦北渊,倒也实在是个不错看的消遣。

她正这么想着时,停顿了片刻的秦朗又接着说,“……除了你以外别的人。”

顾南衣心里一动,抬眼去找秦朗的双眸时,少年已经迅速地转了回去,只留了一个小白杨似的背影给她。

好像刚才那句颇有点掏心掏肺的话对他来说,出口便跟公开行刑似的那么难堪。

但他还是说了,这行为叫顾南衣觉得怪讨人喜爱的。

顾南衣倚门想了片刻,摇了摇头,“那就不去了,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

秦朗一脸冷漠地洗着碗,心想比起他来,楼苍更想带着走的明显是顾南衣才对。

呵。

*

楼苍从顾南衣的院子里仓皇逃走,最后到底是没能狠下心来离开栗山村,而是拜访村长后出钱要了一处暂时不住人的旧院子。

房子有点破旧,但楼苍常风餐露宿也不在意这些,他往床上一躺,用手臂压住了眼睛,喃喃自语道,“太像了……”

从长相到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处不是长公主的影子。

但长公主已经死了,还是楼苍亲眼看着棺木下葬的。

那之后秦北渊和薛振都一蹶不起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秦北渊一夜白发,薛振缠绵病榻半年,这死讯不可能是造假的。

可栗山村里的顾姓少女简直就像是年轻时的长公主本人。

楼苍初次见到昭阳长公主时,她便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刚一见到顾南衣时,楼苍懵了脑子,只凭着自己的本能往对方身旁凑,即便知道死人不可能复生,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可那句猝不及防戳穿了他心窝子的话却叫他慌不择路地从顾南衣的院子里跑出来了。

若说薛振是杀死长公主的真凶,秦北渊是犯下疏漏的人,那他自己又岂不是帮凶之一?

在床上静静躺了半晌后,楼苍终于冷静下来,他腰一使劲便从床上坐了起来,面色沉凝地往顾南衣和秦朗所住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论顾姓少女是什么人,他不能让秦北渊和薛振发现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