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1 / 2)

杜云照对着杜云铮一口一个名字丝毫没有敬重之情,在顾南衣面前却端坐乖巧得像个邻家弟弟。

看杜云照认认真真地剥着瓜子壳心无旁骛的样子,杜云铮扭头不屑地嗤了一声:装乖老子也会。

“对了,樊家也有点动静。”杜云照突然对顾南衣道,“樊家顾姑娘听说过吗?八世家之一,很有钱的那个。”

顾南衣当然知道了。

甚至于,她还能猜到杜云照突然提起这个姓氏的理由是什么。

“秦朗不是秦北渊的儿子吗?他的亲生母亲安平郡主有个同胞姐妹,后来嫁到了樊家二房。”杜云照清楚又直白地道,“大概樊二夫人想借着这点亲戚关系和丞相府示好搭个线吧。”

杜云铮:“……”这比倒豆子还快,他都没来得及阻止,杜云照已经把重要的事情给说完了。

听见杜云照的话,秦朗才抬起了头来,“见过了。”

这下顾南衣也讶然,“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见着?”

“我没放人进来。”秦朗面无表情,“不过是个攀亲戚关系的,还跟我称兄道弟。”

想到那说着“咱们一算这关系可是表兄弟呀”便想挤进门来的樊家子弟,秦朗冷哼了一声。

“不过樊家二房跟你关系也不近了。”杜云照无所谓地说,“你母亲的本家十几年前就从汴京迁走,十几年没再回来过,樊二夫人也就是矮子里拔高子,拿那点微不足道的血缘说事罢了。”他顿了顿,又说,“毕竟你现在也算是汴京城里的高枝。”

这话他本是夸奖的,听起来却跟讽刺似的。

秦朗对这位权倾朝野的亲爹却很不感兴趣,“我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秦北渊与我无关。”

秦朗还是第一次提起这件事,令顾南衣抬脸多看了他一眼。

“听你口气平和,看来确实不在意。”杜云照就更淡定了,他像是评价菜品咸不咸似的说,“那时我也小,多的都是听长辈说的,的到底个中冷暖只有你自己清楚。”

秦朗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杜云照自觉完成了提醒,低头又认真剥起瓜子来,才刚捏碎一颗瓜子的壳,就突然动了动耳朵。

院里四个人,三个是习武的,耳聪目明,外头一丁点儿的响动他们便能听得明明白白。

顾南衣倒还没察觉,杜云铮便站了起来,他自觉地道,“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杜云照看了眼秦朗,也起身道,“我也去。”

秦朗一时没动。

顾南衣趁着这个机会小声问他,“安平什么都和你说了?”

秦朗垂眸去看靠过来的顾南衣,“说过一些。”

尽管所作所为在世人看来是不齿之举,但秦朗记得自己的母亲从来没后悔过。

她字里行间透露出自己知道这是不应该的意思,却又觉得自己这错误犯得很值得。

“‘我还以为他第二日醒来就会杀了我。’”秦朗面无表情道,“这是她说过的话。”

顾南衣歪了歪头,试图从记忆中找出安平郡主的影子来,却只记得对方是个从小便过于有主见、行为在一众贵女里怪异得出挑的女孩子了。

可薛家这么多年,郡主县主太多,实在没有叫顾南衣一一记住的价值。

安平做得最让顾南衣惊讶的一件事,便有些贬义地惊天动地。

而安平当时脑袋里想的究竟是什么,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清楚。

她受的是所有贵女所受的教导,知道自己将要做的是一件所有人都会唾骂的事情,更对自己所爱之人来说是冒犯侮辱的,但她到底还是头也不回地犯下了错。

“所以我不恨秦北渊。”秦朗接着说,“我和他本来就不是父与子。”

“我呢?”顾南衣问。

她问得没头没脑,秦朗却沉默了片刻,才说,“她提起过你,说有个人帮助她离开,才能将我生下来。”

安平当年的这半句话秦朗是听懂了的,另外半句“尽管她不是为了帮我,而是为了看戏”却没有听懂。

秦朗没法说母亲做的事是对的,但他却因为这个错误才诞生于世上。

甚至于他在秦北渊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对母亲的厌恶,仿佛那双眼睛里只能映照出两件事情来。

一件是国家社稷。

另一件是秦北渊深深掩埋的私心私情。

秦朗的视线在顾南衣脸上打了个转,又移开,他岔开话题,“门外声音像是来过的樊家人。”

“和你称兄道弟那个?”顾南衣还记得刚才秦朗说的话。

“对。”秦朗不感兴趣地扫了眼,杜云铮和杜云照将门堵得严严实实,樊家子弟肯定是闯不进来的。

这门神的活今日就交给杜家两兄弟去办好了。

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送上门来献殷勤,总要体现自己的价值、派上点用场。

不消多久,随着一声痛呼,杜云铮和杜云照就关门回来了。

来访的樊家子弟根本没能进门。

杜云照认真地说,“顾姑娘放心,那小子肯定不敢再来了,我威胁他把他三条腿全部打断。”

杜云铮:“……樊家想找的不是顾姑娘,是秦朗。”

被点了名字的秦朗却因为杜云照说的“三条腿”还在脑子里想那天顾南衣念出来的打油诗。

“樊家那老头儿精明得很,不会让整个樊家都掺和进来的。”杜云照条理分明地道,“眼下要多提防注意的是宋家——顾姑娘放心,我一定力所能及地给宋家找麻烦,让他们□□乏术疲于奔波,没心思再折腾什么邪魔外道。”

顾南衣知道这小子真的做得出来。

能小小年纪就用亲哥哥做靶子来离家出走两年的狠人,不管利益关系给宋家一刀简直太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了。

杜云铮也不阻止,他甚至觉得这个主意棒得很,“反正最近我不能常来,也去找宋家的事好了。”

其实不光是他们俩这么想,有人已经亲手开始做了,譬如李承淮。

宋家旁支接连两人贪赃枉法入狱,隐隐约约牵扯到的是宋家本家,虽看着还不显山不露水,可若一路追查下去,哪怕当朝太后的娘家也得伤筋动骨,宋家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别无其他,李承淮这个人一动手便是要你命的,这些年宋家已经很了解了。

昔日昭阳长公主座下第一谋臣,即便瞎了双眼也没人敢小觑。

于是在长安巷里安插的人手被宋家抽回去不少,调用在了别的地方,生怕被李承淮揪住小辫子提起来就狠狠摔死在地上。

——这便间接导致了宋家在执行宋太后命令这件事情上颇有点力不从心。

刺客倒是趁夜来了两次,一次叫楼苍负伤便收拾了,第二次秦朗半夜起来从暗器陷阱里提出来半死不活的几个黑衣人,让猴子等人趁着夜色抄小道都扔回了宋家的大门口。

自那之后,宋家好像知道来硬的不成,一段时间都没再有动静。

顾南衣抽空从秦朗那儿打听了两句他和宋家斗的事情,对于宋家这么多年来没有进步感到十分失望。

当年宋太后成了皇后时,宋家便仿佛找到了一条上升的新路子,疯狂地将女儿嫁了个几个高门或前途明亮的寒门官员,将家族发展的希望寄托在这些年轻的女孩子身上。

结果最后也就宋太后一个地位是最拿得出手的,下一个皇后的位置,宋家争了许久也没能从昭阳手中争到。

其实光用脚趾想也能明白,昭阳不可能同意给薛振找一个姓宋的皇后——宋家不该有、也不值得两朝皇后的荣耀。

“不过有一点还是值得褒奖的。”顾南衣中肯地评价,“从宋家嫁出去的姑娘,一个个心里都向着宋家,这教导他们算是成功了。”

秦朗:“……”他觉得愿意娶这种女人的都是傻子。

“或许叫人不喜,但也是种发展起来的法子。”顾南衣笑道,“宋家这几年男丁没有一个出挑的,这便也是曲线救宋、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喝了口茶,又像是在教导秦朗似的,循循善诱道,“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觉得那两波刺客便是宋家的全部伎俩,以后要吃亏的。”

事关顾南衣,秦朗当然不会掉以轻心。

他很快就逮到了宋家的第三次尝试。

汴京的秋季到了,顾南衣再怎么闭门不出,也是时候去购置新衣裳。

秦朗像是带着随身行李似的将顾南衣带出了门,仍旧将斗笠扣在了她头上。

他想到这一日不会那么太平,却没想到这不太平的方式令他大为光火。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身着绫罗绸缎的男人恶狠狠冲上来就想越过秦朗去抓顾南衣的肩膀,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臭婆娘,总算让我找到你了,看你还往什么地方跑!”

顾南衣刚抬眼起来的功夫,秦朗已经面无表情地将肥头大耳的男人一脚踢飞了出去。

这一脚力道极重,男人飞出三五步的距离才面朝下摔倒在地上,磕断了一颗牙齿,再抬起头来时已经血流了满嘴,看起来颇为狰狞。

他震惊地骂道,“你居然还敢让这个小白脸打我?你可是我陈大富的老婆,该在家给我洗衣做饭暖床的!”

陈大富这句话说出来时,秦朗已经实打实地动了杀心。

“哦?”顾南衣反倒不怎么生气,她道,“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我好不容易才在汴京城里找到你,怎么会认错?”陈大富擦了擦挂在嘴边的血迹,他哼哼着喊道,“我找我自己娘们还会认错?!你叫顾南衣,生得沉鱼落雁,今年十八岁,十四岁时就被你爹许给我了,拿了我的聘礼却逃婚这么多年,真当这世上没有王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