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成，“……”

他没眼看了。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老人今天没白来，有准孙媳作陪聊天，越聊越开心，看着准孙媳，心里越来越欢喜，瞅哪儿都喜欢，女孩子就是可爱，笑容可爱，动作可爱，每句话都可可爱爱！

他的准孙媳不错，不像别的演员会瞎减肥，还这么活泼，又明事理又大气，演的电影电视剧还非常好看，网上还有一大票喜欢她的粉丝，平时还不仗着粉丝作妖！

他知道自家孙子为了她雪夜跪地那件事，当时一听说，心都快痛死了，人也快气疯了，自己宠大的孙子，哪怕犯了错，他都不忍心多说一句的，结果为了一个女人下跪，还闹得沸沸扬扬。

他当时就想打电话把人叫回来，叫不回来就亲自去，哪怕绑也把人绑回来！

还是梅叔旁观者清，叫他先定一定再说，又极力说孙子平时的性格，不是那种心里没数的人，他才平复了半天，好容易把气消了，但当支开梅叔后，又忍不住偷偷上网，刷出很多视频，都是打着孙子跪地噱头的视频，场景里乱糟糟的，而孙子跟隔着一个世界一样，跪在那里如同一尊不会动的雕像。

他心疼啊。

心疼死了。

结果事情到了后来，那个已经分手的女朋友来了，不仅顶着压力下了车，还说了那么几句话，首先就跟大众道歉，占用了公共资源。

他品出来了，这个女孩子是个性情中人，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他喜欢！

孙子既然能为她下跪，一定是他自己犯了错，根本不碍人家姑娘什么事！

“爷爷，今天留下来吃饭吧。”

施师见老人兴致很高，大大方方地提出邀请。

老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为什么不可以？”

施师看向季成，觉得一定是他平时给老人灌输了什么不好的想法。

季成很无辜，而且觉得自己十分多余，两个一老一少别看才头次见面，很能说在一块儿。

他开始还担心爷爷说出什么催婚的话，后来也知道自己多想了，自己是爷爷看着长大的，心里怎么想的，估计早猜了□□不离十，不然也不会到今天才忍不住上门的。

他心里一阵感动，既为懂自己的爷爷，又为识大体的女朋友——如果女朋友不是因为爱他，又怎么会这样款待自己亲人。

“爷爷晚上留下吃饭吧，”

他站了起来，又看向施师，摸了摸她头顶，告诉她，“还不知道吧，爷爷专程带了餐点过来，我猜里面都是你喜欢吃的。”

施师之前倒是看到门口放着东西，完全不知道是餐，她感到季家长辈的用心，不由问，“爷爷，真的吗？”

“真的真的！”

老人终于找到表现自己的机会，也小小地对着准孙媳告了孙子一状，“你不是有那个什么微博么，我看你时不时晒晒饭菜什么的，还有哇，季成那个助理，我也会偷悄悄问问他，看你喜欢吃什么，爷爷早想见见你了，可惜呀，季成这个小坏蛋，他每次不如爷爷的愿，就是不肯带你回老宅赚赚，非要把你藏得好好的！”

“哈哈哈！”

施师笑起来，爷爷太可爱了，哪还有刚才的傲娇啊，整个一老小孩，她还是头次听见人叫季成是小坏蛋，季成连顶嘴都不敢，只能干受着，她哄孩子似地说，“那他太坏了，我替爷爷揍他好不好？”

“好好好，揍他揍他！爷爷平时都管不住他！你要好好管教他才行！！”

施师听了就锤季成两下，“你长记性了吗？”

季成捂着眼睛笑，“长了。”

“哼！现在知道听话了，就得我们小施师管教！”

老人在一旁起哄。

季成附和，“对，爷爷说的是。”

连一旁梅叔也笑了，笑着笑着忍不住背过身擦眼泪，好久没见着家里其乐融融的一面了，他人也老了，老了就特别容易受感动。

季成瞥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肩头。

“梅叔，走吧，我们去准备晚餐。”

“好好好！”

两人进了厨房，施师问老人，“爷爷您还会看微博呢。”

“我啊会的可多呢！”

“你真潮流！”

两人再聊了会儿，施师拿出一副棋，“您下棋嘛？”

“下下下，我什么棋都下！”

两人就下起棋来，老人发现，他这个身经百战的遇到小对头了，准孙媳是个小机灵鬼，总能意想不到地断他后路！

等吃饭的时候，他朝季成夸准孙媳，“你要跟小施师学学，她下棋可厉害！”

季成笑，“我跟她学的地方还多，她包饺子都一绝，皮薄馅大，饱满结实，一口一个都停不下来。”

老人听着羡慕死了，期待地看向施师。

施师道，“爷爷你别听他瞎说，我随便弄弄的，没那么好，你要是想吃，我下次包给你。”

老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说其他我不信，说这个我信，我们小施师做什么都好吃，爷爷就等着吃你的饺子了！”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有生之年如果能吃到准孙媳做的饺子，那就知足了，再没什么好遗憾的啦！

儿子儿媳泉下有知，知道孙子那个大木头有这么漂亮还贤惠的女朋友，该放心了。

这么一想，他内心一阵悸动，眼角有些湿润。

施师忙给老人夹菜，“爷爷您吃这个，软乎乎的。”

“好好好！”

准孙媳真懂事！

一顿饭在愉悦的气氛中吃完，老人得道别了，他年岁大，回去得转悠一会儿，早点休息，走之前他叮嘱孙子，“去了国外多照看着小施师，叫她吃好喝好，平时多听女朋友的话，遇到问题多交流，多沟通，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季成点头，“您放心。”

“不许欺负她！”

“不敢的。”

“你敢我就揍你！”

“给爷爷揍，我会对她好。”

施师失笑，“爷爷你放心，我们都不小了，交往也是以结婚为前提的。”

她甫一说出这话，梅叔笑得合不拢嘴，而季成和老先生都怔住了。

季成心情激动到无以复加，就像努力了那么久，终于得到了首肯，他暗自捏着手掌，克制着没让自己失态，“是，爷爷，是这样。”

老人，“真的？”

“真的。”

老人这下眼角渗出泪花，高兴的，他招呼梅叔，“快，快拿出来。”

梅叔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郑重地交到老人手里。

老人打开盒子，里面是两只形状一模一样、颜色却一翡一翠的玉镯，模样巧夺天工一般，通体剔透，圆润饱满，煞是好看。

他道，“孩子，这对玉镯是爷爷送你的见面礼，你要是喜欢爷爷，就快接着。”

施师就算不懂玉，也觉得老人拿出来的东西，不是绝品就是价值不菲，她不能拿，“爷爷，您……”

季成在看到那对镯子后，怔了怔，此时打断她，“爷爷叫你拿着就拿着。”

施师看向他。

季成揉了揉她头顶，“没事，接着。”

施师总觉得他表情不太对，不在多想，接下，“谢谢爷爷。”

“这就对了，大大方方拿着就行了，爷爷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孩子！”

天色不早，施师和季成把两人送出来，老宅那边早派车过来接人，他们看着人上了车，才返回家中。

两人一进门，季成就从后面抱住了施师，他下巴摩挲着她头顶，“宝宝，今天谢谢你。”

施师眨巴着眼，摸他有点微凉的脸，“我应该感谢你爷爷才对，我以前见过他专访，以为他很严肃吓人的，没想到好亲切，跟我自己的爷爷一样。”

季成低头亲吻她耳际，“因为你好。”

施师耳朵痒痒的，拿手摸他嘴唇，偏过了头，“对啊，我这么好，所以你才把我偷偷藏起来，搞得老人家都不敢进门。”

她说出了季成的小心思，季成立马解释，“我怕你见着爷爷尴尬，怕你……”

“怕我不跟你长长久久。”

施师踮起脚尖，捧住了他的脸。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对你是认真的。”

“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也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在你身上费什么劲儿，我养个狗子不香嘛，找个……”

季成狂喜，吃吃笑着，封住了她嘴唇。

两人亲吻了一会儿，施师想起那对玉镯，问道，“这不是一般的镯子吧？”

季成拿起一只，“只是鸳鸯镯，出自同一块玉料，颜色纹路相似，不拘泥样式，但色段互补，比方像这个就叫满春带绿，那个就叫满绿带春，寓意很好，象征矢志不渝的爱情。”

施师笑了，怪不得季成当时叫她拿着，但他当时表情不对，应该不止因为玉镯的寓意，她问，“它有什么故事嘛？”

季成揉她头顶，“是我母亲的物件。”

施师呆呆地看向他，“伯母的？”

“对，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是奶奶把玉镯交到她手里的，奶奶嫁给爷爷的时候，是太奶奶交到奶奶手里。”

“传家宝？！”

“可以这么说，”

季成笑，“你别吓到，爷爷拿着玉镯过来，应该没料到会跟你交谈甚欢，大概只是想交到我手里用来求婚，但一瞧见你太喜欢了，忍不住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你懂什么意思吧？”

施师笑，“让我们赶紧结婚，生小孙孙。”

季成紧张了，“不是的，爷爷只是喜欢你，忍不住拿最贵重的东西给你，你不要有压力，结婚是一定的，生孩子不着急，你……你还小，想玩儿就先玩儿够。”

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施师睨他一眼，他还没他爷爷有两下子，不想着赶紧把她套牢，还纵容她玩儿够。

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去洗澡，季成看着她背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但也没见着她不开心，心头又涌上些失落。

他是想尽早结婚的。

也想尽早要孩子。

但她确实小，才24岁，大好前途等着，她甘心这么早就嫁人么？或许因为不落忍，或许因为被他感动，现在会答应下来，但他不想这样，他想她最终嫁给他的时候，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到了时候。

季成这么想着，轻轻喟叹一声。

“老公，帮我吹头发。”

施师在里面喊道。

季成回神，飞快答应，“马上。”

等吹完头发，他帮她摸好身体乳液，两人一块儿睡觉，今晚上不做·爱，好好休息明天飞国外。

季成睡着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不是跟小姐妹约饭，怎么回来那么早？”

施师在他怀里动了动，“跟竹子见了个面，你知道吗，她居然换男友了，跟她一样是个模特，在海外还挺有名气……我瞅着，竹子这换男友才刚刚开始，以后怕是要多了。对了，我怀疑她是作者。”

季成没反应过来，“？”

“作者。”

施师跟隔墙有耳似的，悄声道。

“为什么这么说？”

季成睁开了眼。

“我猜的，”

施师抿了抿唇，“直觉，上次她跟前男友要见面，我怎么都破坏不了那个剧情，这次也一样，她跟新男友吃完饭要去玩儿，我试了试，怎么都没法加入，只好回来了，我猜她是作者，要不然为什么她的剧情动不了……”

季成怕她担忧，把人抱紧了，“没事，让她好好谈恋爱吧，想谈多少谈多少，你下次不要再试，顺着她罢，万一搞不好你受影响怎么办？”

施师点头，同样抱紧他，“不会了，不试了，等男女主角感情稳定，估计小说世界也稳定了，我们到时候就结婚吧。”

“！！！”

季成差点没跳起来，抱着她狂喜，“师你说什么！”

施师后悔了，他今晚一准睡不着了！

她忙找补着说，“什么都没说，你赶紧睡吧，忘了你坐不了飞机的事了？你要休息不好，明天更没法坐，越洋飞机，十几个小时呢。”

季成不听不听，“前面那句话，你再跟我说一次，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施师被他逗笑了，心里软软的，捏了捏他脸颊，“你不是在做梦，等事情一过，我们就结婚。”

季成太高兴了，搂住她狠狠亲了一大口，“我都听你的，以后都对你好，一辈子都对你好。”

他举起手，“我发誓……”

施师掩住他唇，“我信的。”

她又不是没心的泥人，季成对她怎么样她都看在眼里，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不叫她受一点一滴的委屈，她正因为感受到了，所以愿意同样好地对他的亲人。

感情是相互的。

她既然对他认真了，就同样会跟他一起努力维持这段感情，让它圆圆满满。

她附在他耳边，“竹子今天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我们会幸福的。”

“嗯，我们会幸福。”

*

次日凌晨，施师和季成起床，楼下司机等着送他们去机场，老宅那边老爷子还亲自打来电话，又嘱咐了孙子一番。

季成笑，“爷爷您放心，我们过去就给您报平安。”

施师问，“爷爷起这么早？”

季成忙对着电话说，“爷爷，师也想跟你说两句话。”

“快快把手机给她！”

电话里传来老爷子着急的声音。

施师主动接过了手机，对着话筒甜甜地喊道，“爷爷好。”

“您怎么不好好休息，这么早就打电话？”

“年纪大才越要好好休息啊，睡不着啊，那您听我的，心平气和地躺在床上，大脑放空，对，就这样，要好好睡觉，早上好好吃饭，吃完饭叫梅叔陪着您去院子里走走，锻炼身体……”

施师把人哄着睡下了，挂掉电话撞进季成带笑的眼里，她扬眉，“怎么？”

季成忍不住捏她脸颊圆润的地方，“还是你有办法，爷爷听你的话。”

“爷爷是不放心你。”

“我现在好多了，”

季成告诉她，“陪你坐了那么多次飞机，想想其实没那么可怕，之前一直过不了心里那关，现在看着你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施师自夸，“我这么神奇？！”

“你不止神奇，还有福气，这是爷爷夸你的。”

“……”

施师一想起昨天晚上，她为了向老爷子证明自己真的能吃下两碗饭，不停扒饭的样子，还好季成懂她，趁爷爷不注意，把大部分米饭拨到了他自己碗里。

哎。

为了哄老人高兴嘛。

老一辈的就喜欢孩子多吃点，长得结实点。

他们做戏都要做全套，不知道以后回老宅，是不是还要被老爷子看着扒两碗饭。

一想到这个居然有点愁。

季成看出她的小心思，哭笑不得，“放心，有老公在，不会叫你真的扒两碗饭。”

施师恨恨地锤他胸口，“你说的，到时候不帮我解围，我就不嫁给你了。”

两人闹着到了机场，上飞机才坐下，就遇到了面熟的人。

白蔹。

和顾影帝。

顾影帝还好，冲他们这边点了下头，算打过招呼。

白蔹神色就很值得回味了。

她一眼看向的地方是季成，然后眼神闪烁，似乎隐藏着什么心事，再看向施师，有点尴尬，又有点难以形容的醋味。

施师仔细回想原书，原书中女主角的父亲原本是新美集团的老员工，因为意外去世，留下了体弱多病、没什么挣钱能力的妻子和上初中的女儿。

当时新美还是季成的父亲掌权，他体念白家的难处，就把白蔹和母亲接进了老宅，安顿她们住在隔着一堵墙的后院，白蔹还是照常上学，她母亲平时就来前院帮帮忙、干干轻活。

季成父母飞机失事后，季老爷子觉着两个孩子命运一般苦，对白蔹也越发同情，而且那时候季成心理不大对，逢谁都不说话，老爷子心里存了私心，想叫白蔹经常找季成说说话，不用太开朗，哪怕引他多讲两句话都成。

可惜白蔹性子并不活泼，就算季家上下待她很好，她也难免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且正处于敏感的青春期，季成又冷冰冰的生人勿进，她没多少机会同他说话。

但也生了同情。

一来二去，爱情在同情的基础上滋生了。

作者写的隐晦，其实要按这么算，季成才是白蔹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