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以人为食,如何吸食人性之恶？”观音菩萨很快提出了这个问题的关键，这个要求简直太离谱了，和这个要求相比,前面两个简直善良好吗？

“菩萨稍安勿躁，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了。”老祖慢条斯理地撒好了鱼饵,将大鱼引过来之后，便开始抛下钓钩了——

“我最近正在研究一种新的法阵,以法阵之力,佐以心魔之力，将三界生灵体内的恶念吸出来，作为养料，供养我们阿修罗族。如此一来,既不伤害性命,又能净化三界戾气，岂非两全其美？”

观音菩萨：“……”这可真是没想到，世间居然还有如此神奇的法阵？真要是被冥河老祖研究出来了，那岂不是天大的功德？一时间,连素来稳重淡然的观音菩萨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起来。

“果真有如此神奇的法阵？”张怀阙也惊喜了,如果真能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有了这么大一个筹码，别说前面两个条件了，就是再来二十个，他也有信心去父神面前替三郎争取。

“哦,这个法阵我尚在研究，不过，我可以保证,在这个法阵成型之前，绝对不让心魔们伤害一个生灵。”反正心魔们也饿不死，顶多饿瘦些，便当做减肥好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三界的修士上赶着送补品吗？那些修士们的野望可不是一点点大，想必滋补的功效也不小……

听到白闻秋说他尚未研究出这个神奇的阵法，不知道为什么，观音菩萨居然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真让冥河老祖将这法阵做了出来，这净化三界生灵的偌大功德，说不定便会叫他直接成圣……

到时候，苦修数万年的他们都没有成圣，反倒教冥河老祖这样一个曾经残杀三界生灵的邪魔外道成了圣人，简直想想都要怄死好吗？

老祖的谈判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技巧，先是提出了对方觉得不可能答应的条件，再抛出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诱饵，连续三个极有震撼力的条件砸下来，接下来几个诸如限制心魔们每年接待客户的数量、以确保他们身心健康啦，安排专人伺候他们日常起居啦，确保每年三节的探亲假以及法定节假日啦之类的，观音菩萨想了想前面三个条件，觉得后面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足为惧，索性便大方地一口应承了下来。

“如此，我也不留两位了，希望下一次见面，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谈判结束，老祖丝毫没有留人家吃顿饭的意思，语气里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威胁。

观音菩萨和张怀阙见他突然变脸，不由一头雾水，方才不是还谈得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变了一副嘴脸？是他们俩说错了什么吗？

张怀阙还好，观音菩萨立刻心头忐忑起来：直到这一刻，她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方才坐在她对面喝着茶吃着小点心的那位，可不是什么善茬，那可是诞生于盘古身化万物后、世间极恶的幽冥血海之中的冥河老祖！

此时的三界神佛，可没有什么“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的热血信念，在这个实力为王的时代，反派实力高强，照样能秒杀一众正义人士，这就是现实！

想明白了这一层，观音菩萨冷汗都快下来了：方才，她是不是对老祖太过不敬了些？为什么会这样呢？她自问向来是个做事待人十分妥帖的人，怎么偏偏会在冥河老祖这样一位洪荒大能面前失了分寸呢？

是了！老祖一开始的态度！那般的平易近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传闻中喜怒无常的冥河老祖，她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被这幅表象所欺骗，误以为凭着如来和她的颜面，就可以在堂堂冥河老祖面前谈条件了呢？

老祖方才是在试探他们！一定是这样的！！

见观音菩萨和金垣太子面色渐渐变得惨然凝重，阿季微微抿嘴，露出了一个几不可查的微笑：他家老祖果然算无遗策，这番连削带打，接下来她要说的话，这两位大佬应该就会认真思考一番了。

尤其是在他们误以为自己的轻忽怠慢惹恼了冥河老祖之后，为了让老祖消气，想来回去禀告上峰的时候，也能尽心些。

想到这里，阿季微微一顿，伸手拦住了张怀阙：“太子殿下请留步！”

“可是三郎，不是，你家老祖有话嘱咐于我？”张怀阙眼前一亮。

旁边的观音菩萨也默默竖起了耳朵，反正眼前这小婢女也不曾说请她回避，她也想知道，老祖是不是对这位太子殿下另有安排。如果损害到了佛门的利益，说不得，她这位长辈可要好好去找张怀阙他爹说道说道了。

“那倒没有，只是婢子大胆，想提醒太子殿下一句，我家老祖并非喜怒无常之人，只是他心系族人，不忍与族人们分离，方才他老人家神色不愉，也并非是因为二位，只是……太子殿下，若是菩萨与您无法安顿好咱们的人，老祖的性子你也看到了，下回再来，只怕是没这么好说话了。”

说罢阿季敛衽一拜：“婢子身份卑微，本不该在这里胡言乱语，只是感念太子殿下昔日对我白虎岭一脉的救护之恩，还请殿下务必谨记，万不可惹恼了我家老祖……”

这一拜也是有几分真心的，毕竟，当初冥河老祖还是白骨精的时候，张怀阙确实时常替他护着白虎岭的人。白闻秋不想欠了他的，索性卖他一个人情，反正话他已经让阿季带到了，要是佛道二教还是那般死鸭子嘴硬的话，那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多谢阿季姑娘提点！”张怀阙不确定这是白闻秋的意思，还是眼前这个婢女自己的意思，无论如何，有了这番话，他回去也好和父神交代了——不是他们谈判失利，主要是地位不对等，以冥河老祖的辈分和绝对碾压他们的实力，一个不高兴，别说将他们扫地出门了，便是出手杀了他们，难不成他们有那个本事在老祖手底下逃过一劫吗？

“太子殿下言重了，那婢子便送到这里了，二位慢走。”

阿季远远看着两人驾云离去，立刻便回去向她家老祖打小报告了——金垣太子似乎听懂了婢子的话，但那位观音菩萨一脸庄严，倒是看不出深浅。

“这个正常，你要是能看得出菩萨的深浅，早就成佛了。”白闻秋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只是叫他们有个心理准备罢了，打量咱们还像从前那般好欺负呢？”

老祖冷笑一声：“识相的话，早早儿的答应了咱们的条件，我也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若是打量我好欺负，想要跟我玩什么花样，那就看看到底谁能撑住不认输好了。”

“那还用说？定然是他们先撑不住。”阿季抿嘴一乐，“老祖，那咱们要不要替那些个要出门的族人们预备些干粮行李？”

“预备些吧，到了凡间，吃喝玩乐都是花销，每人先预备一百两的零花银子，衣裳被褥和干粮也预备些吧，你看着办，虽然他们也饿不死，但，总归是你们的一点心意。”白闻秋知道阿季的意思，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他的阿修罗族和白虎岭一脉亲近起来，别到时候明明都是他的属下，却分成了两个相互对立的势力，反倒叫他这个主子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