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什么年纪就该干什么事儿。
“你从?宫中回来了?”陶渺不答他,反问道,“怎这么早,皇后娘娘没有晚留膳?”
韩昶闻言身子一僵,抱怨道:“母亲,往后别再叫我去皇宫了,我……”
陶渺忍不住偷笑,“怎的,公主?又缠着你不放了?”
顾勉和苏缨的长女,也就是?如今的平乐公主?顾清央比韩昶小了三岁,打小最是?喜欢跟着他屁股后头一声声地唤“阿昶哥哥”。
“你不知道母亲。”韩昶同陶渺倒苦水,“她老?是?要我陪她玩,耽误我看书,实在是?太烦人了些。”
“哦?她既那么招你烦,前?阵子你那么精心给她准备生辰礼物做甚!”陶渺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这冷淡性子,还有央儿愿意?让你陪她玩,你便偷着乐去吧。”
瞧着韩昶双眉紧蹙,一副烦闷苦恼的样子,陶渺觉得这个时?候的韩昶才最像个小孩子。
韩昶叹了口气,蓦地抬眼望向?了陶渺身后,风轻云淡道:“母亲,你别再吃了,父亲来了,你小心父亲生气。”
“骗谁呢!”陶渺满不在意?道,“臭小子,骗人也不知装像点,你这样子谁信。你父亲这个时?候怎会回来,而且就算他回来了又如何,我不过吃个葡萄,他还敢收拾我不成。”
她正要往嘴里塞葡萄,皓腕被?人一握,耳畔一道低沉清冷的声儿响起,“你说我敢不敢!”
陶渺一个激灵,水润的葡萄从?指尖掉落,咕噜噜滚到了竹榻之上。
“父亲。”韩涟挥舞着小手唤道。
“顺儿,你先带妹妹去换身衣裳。”韩奕言淡淡道。
“是?,父亲。”
韩昶同情?地望了陶渺一眼,仿佛在说谁让你不听我的话,“自求多福”吧。
待韩奕言顺势挥退下人,陶渺才缓缓抬头,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讨好地笑道:“云峥,你今日怎这么早便回来了?”
纵然过了十年的光阴,韩奕言的容貌仍不见什么变化,眉目清俊如斯,只举手投足间更?显沉稳内敛。
他看向?冷气氤氲的冰鉴里摆放的水灵灵的葡萄,再看向?琉璃小盏中半盏的葡萄皮,眸色愈沉,咬牙切齿道。
“葡萄,好吃吗?”
陶渺忙从?冰鉴里拿起一个,递到韩奕言嘴边,无辜地眨了眨眼,“挺好吃的,你尝尝?”
韩奕言显然不吃她这一套,沉声道:“我不是?说过,你身子虚,往后这般凉食都不许再碰嘛。”
“我错了。”陶渺摇了摇他的手臂,“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实在是?馋,何况天这么热,只是?吃一次也不打紧,而且我保证没有下回了。”
韩奕言不说话,只始终盯着她瞧。
他想他平日对陶渺许是?太纵容了些,才使她敢这般不听他的话。看来偶尔也得让这个小丫头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敢收拾她。
见韩奕言始终不为所动,陶渺明?白他是?真的生气了,她双眼一提溜,忽得以手抚额,有气无力?道:“我怎有些头晕目眩的,是?不是?中暑了?”
她话音未落,身子已?然悬空,却是?被?韩奕言打横抱了起来,他还在她耳畔嗔怪道:“怎鞋都不穿,让你贪凉!”
陶渺得逞地暗暗吐了吐舌头。
韩奕言将?陶渺放在屋内的床榻上,见陶渺微眯着眼,一副虚弱的样子,都快被?她气笑了,做了十年夫妻,她那点小心思他还看不出来。
“还装,若真中暑,可要让我请来大夫给你扎上两针?”
听到“扎针”二字,陶渺一骨碌坐起来,冲他讪讪一笑。
韩奕言在榻边坐下,“过几日,同我出趟远门?”
“去哪儿?”陶渺疑惑道。
“去你一直想去的地方。”韩奕言嗓音温柔,将?她被?汗湿的头发别到耳后。
她一直想去的地方?
陶渺颇有些迷茫地思忖了半晌,蓦地双眸微张,“真的吗?你真的能陪我回小别村看阿娘了?”
这十年间,想起孙玖娘,陶渺起过无数次的心思,可不是?被?孩子绊着,便是?韩奕言没有时?间,他如今身为天子重臣,政务繁多,根本脱不开?身。毕竟山高路远,来回一趟最快也要大半个月,没那么简单。
陶渺也可一人回去,但她始终想同韩奕言一起回去,她想把他带到孙玖娘的坟前?,告诉她阿娘,她此生嫁了一个多好的男人,过得多幸福,让她放心。
“是?真的,我已?同陛下告了假。”韩奕言望向?陶渺眼中的笑意?,也忍不住勾唇笑起来,“我确实该陪你回去一趟了。”
陶渺倚在韩奕言的怀里,小别村时?的往事种种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分明?似在昨天,却已?逾十年岁月。
她偶尔会想,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若她没救下伤痕累累的韩奕言,或韩奕言没有倒在她的屋后。
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太一样。
“怎么了?”
陶渺笑了笑,“没什么。”
管它什么如果,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如果。
这一世,她有他,有孩子们,有疼她的亲人。
从?一开?始,她做的便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