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光算旧账,终是撕破脸了,俗话说,“相打无好拳,相骂无好言”,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街坊四邻都来凑热闹,一会就观者如堵。这两人不仅没有停战,反而还愈演愈烈,一如是街头卖艺的,有人来捧场,干得就越发起劲了。两人都舌头带刺儿,最后吵得粗脖子红脸,村里人看够了剧本,听腻了台词,就把两人各自劝回家了。
回到家,大黄媳妇从未生口中得知,他和大东两个人并没有打架,裤子上的泥巴是不小心沾上的,就赶忙去登门道歉。胖婶听了,不禁羞愧难当,恨不得把脸装进裤、裆里。老黄也知道了,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自己都胡子一大把了,还是那么冲动。可是双方谁都不愿意低头认错,是人脸上都有四两肉,何况那天晚上两人骂得不可开交。
俗话说,“跑出去的马好抓,说出去的话难追”。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乡里乡亲的,说出去,谁脸上也都不会好看。老黄私下里对孙子说,以后不要和大东一起玩了,胖婶倒没有把同样的话说给大东听。更何况,说了的也是白说,这不,未生左耳进,右耳出,第二天下午,又和大东两人去村后挖胶泥去了。
两人挖胶泥的地方是一小片洼地,洼地周围满是一米多高的荒草。大东用锄草的小铲子,挖了一块又一块,不大一会就留下了一个锅底大小的坑。这时,未生说肚子饿了,但他就算是饿得肚皮贴着脊梁骨,也不肯回家拿点东西吃,怕一回去就出不来了。大东听了,眼珠一转,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半哈着腰,用沾满泥巴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玉米地,原来他是要去偷玉米,烧着吃。
未生听得都快流口水了,可从小到大,没有拿过人家一针一线的他,岂敢打歪主意,万一要是被逮个正着,再让老黄知道了,那不死也得脱层皮。老黄可是经常谆谆教导他,什么“小时偷针,大了要偷金;小时偷油,大了要偷牛”。一想到这,他就小鹿儿心头撞。大东看出了未生的心思,说不能既想吃肉又怕烫了舌头,还说只是让他盯梢,就算是被抓到了,他一人担着,“好汉做事好汉当”。
小孩就是小孩,搁不住两句好话,就被煽动了。大东蹑手蹑脚地在地边上四下瞅了瞅,然后就一溜烟地钻进玉米地里,那动作敏捷地像是饿狗抢骨头。未生一个人在地头左顾右看,翘首以盼,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还好没有掰开包子露了馅,两人一口气跑回到了洼地。
大东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一边把怀里的三个玉米掏出来,搁在挖好的小坑里,又拔了几把黄草,盖了起来。一会两人就吃上了香喷喷的玉米棒子,吃得嘴上黑黑的一圈。未生捧着半生不熟的玉米,脸上笑开了花,像是在吃开心丸儿,他喜欢和大东一起玩泥巴,更喜欢玩泥巴时,弄到手的“野味”。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有一次,大东翻上墙头,爬到人家院子里的树上去摘柿子,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一不小心,惊扰了另一户人家的狗,狗吠声告了密。
大东让未生快点跑,自己却被人家拧着耳朵,差点五花大绑地给送回了家。胖婶气得拿着鞋底当着人家的面,就是一顿痛打,打得大东屁股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大东没有哭出声音,他记得这是奶奶第一次动手打他。
可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吧,学校里也知道了这事,大东的班主任还专门跑到了胖婶家,说是大东这孩子恐怕要转学了,还说胖婶孙子挺聪明的,但就是不好好干,把聪明都用到一些歪门邪道上。
他也确实在学校里多次“作案”,比如欺负同班同学,给老师起不雅的绰号,扎破老师的自行车轮胎等等,班级里也常被他搞得鸡飞狗跳墙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胖婶还能说什么呢,即使还想再开口,也要把话咽肚里去。她只好给孙子转了学校,让大东住在了距离学校较近的姥姥家。
老黄听说了,不停地给孙子打预防针,说他可千万别跟大东那样,不要白鸭子跟鹅混,要是孙子也干出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事,那不是往自己脸上抹黑么。未生就是不往耳朵里去,好像是耳朵里塞驴毛了,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大东一起去玩泥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