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

廖夫人带着廖清妍来拜见太后。

太后手里抱着阿昀,小皇子今年两岁多,胖乎乎的小脸像发面包子，谁见到都想揉一把。

不过有话要谈,她把阿昀先交给姜嬷嬷：“昨日怎么回事,我听说齐家那个表姑娘对清妍下毒？”

廖夫人愤慨的道：“可不是吗，瞧着病歪歪的，谁想如此狠毒，要不是被齐公子发现，清妍可要遭毒手了！”她后怕不已。

唯有廖清妍喜滋滋的,十分高兴。

前世，她只晓得看卢静不顺眼,却不知道想法子让她露出真面目,只怪齐湛没有火眼金睛。然而齐湛当时忙着念书,又因幼时一事觉得愧对卢静——他八岁的时候与卢静外出游玩,结果差些让卢静走丢,后来心里一直抹不去。

因这两层关系，他没有把卢静往坏处想。

这一世,她不再变动，被卢静牵着鼻子走,有日设计让齐湛听到她们的对话,后来，齐湛便开始提防卢静。

而她当然也见缝插针的处处刺激卢静，那天，卢静终于忍不住了。

为阻止她嫁给齐湛,动手下毒。

想到卢静被齐湛当面抓住，后来被齐夫人赶出府邸，哭得呼天抢地的样子，廖清妍差点笑出声。

太后还是巴望着这外甥女早些嫁人，说道：“幸好清妍无事，赶紧把吉日定下吧，我好准备贺礼。”

两家如今走得很近，齐夫人很喜欢廖清妍，在那件事上也没有袒护卢静，廖夫人还是很满意的：“是要商议了。”

太后打趣廖清妍：“清妍，你想定在几月？”

“姨母！”廖清妍咬唇，“怎么能问我呢？我不知。”她把阿昀抱去逗弄，“我带他去看花。”

害羞了，太后哈哈大笑。

廖清妍抱着阿昀来到外面。

小皇子越长越可爱，廖清妍端详着他粉嫩的小脸，心想她要是跟齐湛生个儿子出来，应该也是一样的讨人喜欢。

倒是十分憧憬。

午后，秦玄穆来请安。

太后告诉他齐家的事情：“你也提早准备一份贺礼，到时清妍出嫁，送到齐家去，长长面子。”

秦玄穆答应下来，而后抱着儿子去看宁樱。

结果到景阳宫的时候，宫女禀告，说宁樱在歇息。红桑解释：“娘娘心情好，午时喝了一点黄柑酒。”

秦玄穆道：“你们都退下吧。”

他走到床边。

阿昀探头看一眼：“娘……在睡。”

“嗯，你要不要跟娘一起睡？”秦玄穆捏捏他的小脸。

“好。”阿昀点头。

秦玄穆就把阿昀的鞋子脱了，放在宁樱身边，而后自己也除去外袍躺上去。

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宁樱马上钻入他怀里，但眼睛是闭着的，他笑一笑，低头亲亲她的唇。

儿子也挤在他怀中。

两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淡淡的奶香味，秦玄穆搂着这母子俩，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许久，等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身边的宁樱跟儿子都不见了，不止如此，所在的地方也不是景阳宫，而是一处普通的宅子，不管是身下的床，还是桌椅都无法与皇宫的家具相比。

第一个感觉，是在做梦。

秦玄穆走下床。

刚刚打开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女子的声音：“阿泫，馒头蒸好了，你饿了自己拿着吃，我跟你爹下地去了。”

下地？

秦玄穆叫住她：“下什么地？”

“插秧啊。”那女子笑，“阿泫，今年我们多种些秧苗，你在长身体，以后多吃点饭。”

声音细细的，极为温柔，秦玄穆看着她清秀的五官，不知为何，忽地想到自己的生母，幼时她给他讲鹊桥相会的故事，好像便是这样的声音。他一时呆住，不知道说什么。

那女子奇怪：“怎么了？”拉住他的手。

秦玄穆发现她的手好大，低头一看，整个的愣住——原来是他的手太小。

阳光下，两个影子一长一短，差距十分之大。

他竟然变成了一个孩子！

“阿泫？”那女子看他许久不说话，有些着急，“你到底怎么了？”

秦玄穆回过神：“许是饿了……”

“饿了就快去吃。”那女子松口气，“你爹还在等着我呢，你吃完了把牛带去后山，记得不要太晚回来。”

不止是孩子，还放牛吗？

秦玄穆捏了捏眉心。

不过蒸笼里的馒头倒是挺好吃，他吃完了，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脑中慢慢有了些记忆……他现在的名字叫秦泫，那女子是张氏，乃他母亲，他的父亲叫秦卫，一家三口都是渝州人氏。

渝州！

那不是宁樱小时候住得地方吗？

秦玄穆心想，这梦挺有意思。

他马上就想去找宁家。

然而在记忆里反复寻找，并没有丝毫宁家的消息，看来得去打听打听才行。

秦玄穆跑去牛棚，把两头牛赶了出来——他当然没放过牛，未免手忙脚乱，幸好这牛老实，乖乖得听话，顺从他的意思，一路去了后山。

路上行人不少。

遇到认识他的，秦玄穆就拐弯抹角问宁家的事情，最终知道了宁步青，也就是宁举人现在所住的地方。

秦玄穆傍晚把牛赶回来后，与张氏还有秦卫道：“明日我想去府城一趟。”

秦卫道：“去府城做什么？”

秦玄穆想了一个借口：“想去玩玩，上回去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

秦卫不做声。

张氏看儿子可怜，小声道：“让他去吧，我这儿有一些铜钱……”

“我这儿也有。”秦卫放下筷子，从兜里掏出来十文钱，“看到想吃的，买了吃吧，去年丰收，还是挣了一点钱的。你早点起来，去村口坐牛车……”

等秦玄穆伸手的时候，秦卫的手缩了一缩，但还是都给他了。

看得出来，那十文钱对他来说，不算小钱。

秦玄穆瞥了一眼秦卫与张氏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作为皇帝，该做的事情远不足够。

“多谢。”他道。

第二日，秦玄穆就坐牛车去了府城。

宁家位于凤溪街，秦玄穆打听过后，来到了宁家大门口。

白墙黑瓦，从院子里伸出海棠花的树枝，上面已经有不少花骨朵。秦玄穆抬手敲敲门，只见一个小厮从里面探出头：“你是何人？有何事？”

秦玄穆忽然语塞。

他此刻是一个放牛娃不说，与宁樱素未谋面，怎么可能开口说找宁樱呢？他想一想：“你们家姑娘有没有开始学琴？”

他知道宁樱六岁就学琴了，现在她正好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