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谢秋终于拍桌而起，“我们派了三千修士！整整三千！怎么会被尽皆屠杀，连座城都保不住？！你们平时都是怎么修行的！”

许是第一次见他们这少宗主发怒，那人被吓得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恐惧到说话都结巴：“太，太多了……妖魔厉鬼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我们根本杀不完啊……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快说！”谢秋吼道，细弱的脖颈出青筋爆出。

“而且，而且有一个恶魔……有一个恶魔，他太强大了，太强大了……”那人应是想起了那恶魔的样子，竟是害怕到无法将这话完整说完，“我们都打不过他，他杀了好多人！他太可怕了……”

而颜昭昭一瞬色变，霍然起身：“难道……难道是我在秘境看到的那人……不，是那魔鬼……”

“风玉呢？”她忽就呢喃，“风玉呢？风玉到底去哪了？难道真的是他……”

“吟之……”至此，谢秋已是日暮途穷，双手揉着太阳穴，只能转而求助裴吟之，“吟之，你修为无上，这事，还是得仰仗你和昭昭姑娘解决，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裴吟之一双黑沉眼睛锐利地盯着谢秋，无端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谢宗主为何不去？谢宗主即使修为比不上我，也勉强算是个化神，难道便一直躲在这结界内欣赏歌舞么。”

“那个我如今法力堪忧，体弱多病，已经除不了妖了。”谢秋叹了声气，如实道。

裴吟之冷寒的眸子里全是讥诮：“那谢宗主的法力去哪了？”

谢秋一愣，后又摸了摸鼻子，笑道：“许久不修行，沉迷美色，自然就退了”

裴吟之未再接着问下去，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在谢秋仓皇怪异的脸上：“谢秋，此番局面，希望你能问心无愧。”

谢秋没裴吟之这般淡定自如，他情绪隐藏得再好在这种糟糕的情形下也难免漏出马脚，况且，在他面前的人是修仙界鼎鼎大名的第一仙君裴吟之，修为高绝，冷酷漠然。

他与裴吟之，还有她……以前曾是一起捉妖历练的同门好友，裴吟之知晓他所有不堪且惨痛的过去，自然也无比了解他这个人。

只是裴吟之向来说话说三句留两句，点到为止，剩下的话便留给别人去猜。

此刻，他听出裴吟之话里的警告，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沉默片刻，后朝他抱拳，回以虚假客气的笑：“自然自然，我作为玄天宗的少宗主，自然心系我们玄天宗的百姓，裴兄你放心。”

裴吟之听后无话，眼底冰霜愈重，长袖无风自动，收回目光执剑出了殿门。

颜昭昭看到裴吟之走了，一下回神朝他大喊：“师兄！师兄你走慢点啊！御剑也慢点，等等我啊！”

颜昭昭跟在裴吟之后面跑，面前之人听到她的喘息声许是放慢了脚步，颜昭昭一个不注意撞到了他背上。

前面的人回头，昭昭盈盈一笑，明若桃李，色若春晓，剔透纯白的肌肤在日光折射下竟是一时晃了他的眼。

裴吟之不由眯眸，昭昭还在仰着莹腻脖颈，专注地盯着他看，眼里全是柔软和无暇的天真。

如此真挚，发自肺腑，任谁都会被她眼里的炽热和纯粹所欺骗、引诱。

裴吟之长睫覆盖眼睛，眸色越发晦暗，叫人看不出半分里面所隐藏的情绪。

若她恢复记忆，还会对他这般笑么。

他在妄想什么。

“师兄，你在想什么？”颜昭昭伸出五指在他无神的眼眸前晃了晃，“你走神了吗？”

“这次你别去。”裴吟之抓住颜昭昭在她跟前乱晃的手指。

“为什么？”颜昭昭当即不干，朝他抗议，“我要去，我现在是元婴期，不会拖你后腿，指不定关键时候你还要靠我救你。”

“而且我跟你说，你别想我放过这次历练升级的好机会，说不定我这次再历练一回，又有几道天雷啪啪啪降下，然后我就化神了，嘿嘿。”昭昭说着说着两眼发光，明亮至极，已经开始嘿嘿嘿傻笑起来。

“你以为修行升级突破境界这么容易吗？”裴吟之冷笑一声，削薄的唇扬起，残忍道。

昭昭不解反问：“你都能这么容易，我为什么不可以？”

……

在反驳裴吟之，怼得裴吟之哑口无言这件事上，昭昭一直都可以的。

于是……

“你最好保护自己别受伤，不然，”裴吟之淡淡道，语调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好一样平常，“不然，我会死在你手上，颜昭昭。”

“这是威胁吗？”颜昭昭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是。”裴吟之坦然应之，没有丝毫掩饰，“这就是威胁。”

*

后面，颜昭昭还是和裴吟之去了益青城，那个侍卫口中被屠杀到不留一人，妖魔肆虐的城镇。

二人御剑不过一刻钟而已，便到了这座……死城。

从别人口中听和自己看所带来的冲击力无异于天地之别，颜昭昭御剑刚落下便踩到了一片血泊之中，水红的裙裾顿时染成了深红，满目都是刺眼的血，鼻间全是浓重的血腥味，她双腿一颤，蓦地抬眼望去，差点流下泪来。

这是人间吗？

乌云蔽日，望去皆是一片血红，尸体堆叠成山峰，血液流淌成湖泊，甚至周围升起了阵阵血雾，给茫茫天地蒙上了层令人窒息的面纱，莫名让人心悸，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