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直乖巧懂事的苏婧比起来,苏嫣淘气得很。
谢云苔和苏衔仔细回忆,她好像从会跑开始就没老实过,不过在外人面前又能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所谓上得了厅堂下得了泥塘(……),夫妻二人便也不太拘束她,倒觉得她这样比闷在深闺里守着一大套规矩礼数过日子的姑娘要自在多了。
似乎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苏嫣满了八岁。彼时苏婧已然十四,上门提亲之人不断,苏衔既不拒绝也不轻易答应,心里挑了几户还可以的人家后就托暗营的旧识们暗中盯着各家的动向,看看他们私下里都是怎样的人。
那阵子,暗营进出府中便前所未有的频繁起来。打从苏衔卸任丞相后府里就鲜少这样见到暗营的人了,于是年长些的苏婧对此见惯不怪,对苏嫣而言却是见了奇景,时时等在父亲的书房外,就想看那些黑影飞来飞去。
终有一日,谢云苔一出房门就被人拦了下来。她原正想着事,冷不丁地吓一跳,抬头一看:“小飞?”
沈小飞问:“我师兄呢?”
“进宫议事去啦。”谢云苔笑问,“什么事?”
“两件事,一个是告诉他叶家不行——那叶家大公子说是无妻无妾,其实却有一年多前家里给他安排的通房。这通房和他感情还甚是不错,阿婧嫁过去怕是不好办。”沈小飞说罢顿了顿,眉头微拧,“还有件事……”他沉思了一下,“也先与嫂嫂说吧,阿嫣最近三天两头在书房堵我,非想跟我学轻功。”
谢云苔:“啊?!”
“真的啊。”沈小飞撇嘴,“好好的大家闺秀学什么轻功?我自没答应,但她天天磨我,我很难办啊!”
沈小飞原也是看着苏嫣长大的,只是很少在她面前飞来飞去,苏嫣也只知道这位叔叔是暗营的人,不知暗营到底有什么本事。近来实在是暗营进出府中太频繁了,苏嫣人小鬼大,看到旁人飞来飞去,连带着便知沈小飞也会这些,磨起人来没完没了。
谢云苔自感给沈小飞添了麻烦,讪讪笑说:“对不住。我一会儿就跟你师兄说,我们自会一起劝她。”
“嗯。”沈小飞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告辞离开。过了也就半个多时辰,苏衔便回了府,进屋时谢云苔正巧在语重心长地劝苏嫣别瞎琢磨那些。
她也不说苏嫣不该学,只告诉她说:“你当那些工夫是好练的么?你只看着他们飞来飞去好似很有趣,却不知道他们背后要吃多少苦。这些东西学起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刮风下雨都不能歇的。”
“?”苏衔听得云里雾里,没插话,坐到一边安静地继续听。
苏嫣仰起头:“我不怕呀!别人能吃苦,我也能吃!”
“……可你沈叔叔是男人啊。”谢云苔抚着她的额头,“你小时候摔跟头磕破皮的时候都少,那份苦不是你觉得自己能吃就能吃的。”
“可是我想学嘛……”苏嫣扁一扁嘴,“飞檐走壁好厉害的,比在地上走路有趣多了。”
母女两个一来二去,苏衔很快听明白了,勾唇一笑:“阿嫣想学功夫啊?”
苏嫣闷闷的没说话,谢云苔道:“是,小飞今天过来,说这小丫头缠了他好几天了,磨得他没办法。”
苏衔嗤笑:“磨你沈叔叔干什么?”
下一句却是:“想学,爹教你啊!”
苏嫣顿时双眼亮起:“爹也会?!”
苏衔神情淡淡:“会啊。”
谢云苔锁着眉看他:“……你当真的?”
“学呗。”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有什么不好?带一身好功夫以后嫁人也不怕受欺负啊。”
谢云苔:“……”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阿婧最近正在谈婚论嫁,他们怕她去夫家挨欺负吃暗亏,所以才不惜拜托暗营暗中盯梢。而若她会点功夫,他们还真就能省些心——逼急了敢动手,对方总要多点顾忌。
可这话让他这么说出来,还是好奇怪啊!
谢云苔神情复杂地打量他:“你教孩子功夫,就为让她以后和夫家打架去?”
“也没什么不好嘛哈哈哈哈哈。”苏衔笑得一脸轻松,眼眸微眯,又思量着道,“你想想,你当年嫁给我的时候咱爹多操心啊?你要是能飞起一脚就给我踹墙上去,他至于吗?”
谢云苔:“……”
苏衔咂一咂嘴,又跟苏嫣说:“想学什么都可以,但咱们家里不许半途而废哈——你若决定要学,以后就每日早起练内功,学不下去想不干可不行。”
苏嫣在兴头上,自然立刻答应:“没问题!”
谢云苔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心说小姑娘你不要话说得太满……
果然,不过三天,苏嫣兴头过去就觉得苦了。第四天早上几乎是哭着被苏衔拎到了院子里,第五天她抱着苏衔的大腿放声嚎叫说不想学了,苏衔一脸慈爱地摸一摸她的额头,然后微笑着让她多扎了一刻的马步。
如此“惨遭折磨”,苏嫣当然免不了要去求母亲帮忙说话。谢云苔十分耐心地帮她揉腿,但思量再三,没为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