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却令犬江感受不到任何的愤怒或者难过只是在麻木之中感受到了深重的疲惫。
太多的波澜了太多的风浪。
也有太多的变化。
不知不觉一切都变得和以往截然不同和他所知的完全不一样。
可这么多年的左支右拙缝缝补补之后如此的弥天漏洞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却连恐惧都感受不到了。
反而有一种苦笑的冲动。
这一天终于来了。
“……你做的比你说的要好久静比所有人都要好。在不净出逃之前我甚至没有怀疑过你。”
在沉默里他垂下眼眸近乎恳请的那样轻声叹息:“就此收手吧久静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寂静里再没有人说话。
漫长的沉默之中那个年轻的武士好像走神那样。
怔怔的抬头凝视着眼前庄严的静室。
许久许久。
“犬江先生。”
他轻声说“我有两位父亲。”
“一位父亲是一个不成器的人他抚养我长大自以为慈爱自以为可以得到权力……还有一位父亲是一个傲慢浅薄的人他将我变成现在的模样自以为慷慨自以为能够将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之中。
他们一位教会了我冷漠另一位教会了我痛苦。”
“可现在我两位父亲都已经死了。”
他低下头似是自嘲的笑着:
“我还记得母亲去世之前我的生父慈爱和蔼的模样。也还记得我的养父初登大位时意气风发要大有作为的样子。”
“可一直到最后他们都未曾能够获得幸福所收获的只有痛苦和死亡。他们未曾能够完成自己的愿望哪怕失去一切就连自己都被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
他说“或许他们不应该出生在这个家里才对就像是我一样。”
就这样年轻的武士平静的俯首向着眼前的老人致以歉意。
“抱歉犬江先生违背了您的期望和信赖。”
“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
应该说是愤怒还是惋惜呢。
但犬江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一阵失落和空洞难以言喻的悲伤“如此的城府原本可以托以家族的……”
“不犬江先生我不想得到里见家。”
里见久静说:“我只是想要毁灭它而已。”
那一瞬间年轻的武士拔剑!
可是已经太晚了……
犬江黯然的垂眸不想再看。
早在他走进这一座静室的瞬间就已经落入了重围之中。如今里见家的八犬士都已经潜伏在静室之外。
只要久静稍有异动等待着他的便只有死亡。
寂静里有劈斩的声音响起。
猩红的色彩喷涌将墙上的字画染红。
当浑浊的血色再次滴落落回了犬江的脸上令他在呆滞中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了面前毫发无损的久静。
还有从胸前穿出的五指……自他的身后。
角山。
沉默坚毅的武士并没有拔剑只是五指并起宛如金铁的锋芒就撕裂了老人的后心摘下心脏从胸口刺出。
缓缓的握紧。
令衰弱勃动的心脏分崩离析。
“……角山什么时候?”他疲惫的问。。
“从很久之前开始犬江大人。”
漠然的武士毫无表情的回答:“久静的想法和我一样:如此苟延残喘的里见家所能带来的就只有看不到尽头的痛苦而已就像是您一直所感受的那样……”
当偏安一隅在边境中勉强安宁生活的混种少女也被这一场丑恶的风波卷入斗争中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感受到了。
自己所守卫的里见家究竟已经变成了什么样的地狱。
他说“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犬江疲惫的喘息着只是挑了挑眉头好像自嘲那样的笑了起来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角山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掏出方巾拭去血迹。
而久静却握着刀一步一步上前。
“感谢这些年来您的照顾与牺牲里见氏愧对于您的期待十分抱歉。”剑刃缓缓抬起对准了犬江的脖颈久静最后道别:“请您休息吧。”
那一瞬间有雷鸣的咆哮迸发。
电光自虚无之中迸射。
因为犬江睁开眼瞳从那一双浑浊的双目之中迸射出辉煌而炽热的光芒。
衰老疲敝的身躯在这一刻逆转了时光不顾岁月的侵蚀和苦痛的纠缠拔剑迈步向前斩!
垂死的老狮子在这一瞬间迸发了最后的狰狞。
八房的奇迹降临于此又瞬间远去……
两人交错而过。
久静的脸上多出了一道深邃的伤痕几乎将那一张面孔一分为二。而现在伤痕却在缓缓的合拢迅速的恢复如新。
看不出曾经距离死亡究竟多么的接近。
而在踉跄的脚步声里犬江手中的刀锋存存碎裂血色自他的胸前喷薄而出带走了最后的气息。
衰老破碎的躯壳终于倒下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像是气泡破裂了那样。
或许那是从漫长的白日梦中醒来时的声响吧?
终于……结束了。
对不起忠藏大人对不起。
我已经……已经无法再挽救……里见家了……
他最后一次闭上了眼睛无声祈祷。
请您责罚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