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擦卡擦合拢两下。
声音如此清脆。
“这个我倒是很擅长来着虽然以前最多的时候是帮我父亲剃光头就是了不小心剪坏了的话千万别生我的气呀。”
在葛洛瑞亚身后罗娴抬起手娴熟的将她的头发分成几部分比划长短仔细衡量。
锋锐的剪刀从头皮上划过带来令她从呆滞中惊醒的冰凉触感。
僵硬着下意识的想要石化可理发师却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再一次的用那种噩梦一般的诡异手段将石化打断。
“放松一些很快的。”
剪刀在耳边咔擦合拢清脆的声音回响着减去了一缕打结的头发。
“我叫罗娴。”
她好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葛洛瑞亚没有说话死死的咬着牙光是抗衡那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可身后的人好像没有察觉到那极力压抑着的颤栗。
不断的重复用各种语言。
东夏、罗马、俄联、瀛洲、美洲甚至一些生僻语种和地狱语言。
直到她深吸了一口气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葛洛瑞亚。”她闭上了眼睛。
“光环?”
罗娴了然的点头感慨:“听上去真好你的父亲一定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
期望?
葛洛瑞亚沉默着没有回答。
而健谈的理发师依旧在继续着仔细又认真的梳理着发丝修剪着分叉和断裂的地方微凉的手指从发间穿过时会轻柔的触碰好像对待泡影那样的珍重生怕把她弄破一样。
“年龄呢?”罗娴好奇的问“你看上去好像和我差不多大。”
“我”
葛洛瑞亚张口欲言可到最后却发现根本无从回答。
自从记事以来就没在意过那种东西。对于绿日来说年龄的大小毫无意义而被被捕之后和血水灾同化的这些混沌时光究竟要如何计数也变成了一个难题。
到最后就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懂的女士的年龄是秘密对不对?”
罗娴体贴的说道:“我就当做十八岁了怎么样?正是最好的时候啊——有喜欢的人了么?”
就好像最专业的理发师一样绝不容许有片刻的冷场。
“”
葛洛瑞亚沉默仿佛思考但又好像是抗拒这个问题不愿意回答。
罗娴也没有再说话仿佛专注的等待一般任由这一份沉默延续到最后听见无奈的轻叹:“没有。”
“唔真可惜不过我有啦。”
好像炫耀一般罗娴哼着轻柔的旋律声音越发的轻柔倘若回头的话一定能够看到一张灿烂的笑脸吧?
但葛洛瑞亚依旧沉默。
只是茫然。
即便是已经渐渐习惯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和那一份幻觉一般的惊悚和不安但她依然不知应该如何应对这样的话题。
只能沉默。
“放心吧你也一定会遇上的。”
罗娴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告诉她:“就算再怎么绝望和不安只要别放弃的话说不定偶然回头的时候就能够看到那个人站在光里等着你呢。”
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童话故事吗?
葛洛瑞亚压抑着烦躁莫名其妙的眼前竟然浮现出了某张令人憎恶的俊秀面孔。
油然而来的是某种明悟。
等等该不会
而就在她走神的瞬间罗娴的眼瞳忽然出现在眼前探身看着她令她再度紧绷起来屏住呼吸。
“我明白了。”
她端详着葛洛瑞亚的眼瞳“你一定是在担心出去之后的事情对不对?”
“我还没答应出去呢。”
葛洛瑞亚冷笑着反驳:“你最好少浪费一点时间我还不至于沦落到去做天文会的狗!”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一样罗娴自顾自的宽慰道:“你一定对他有什么误会了吧?
虽然有时候嘴上说得强硬的要死但只要挤一挤眼泪看上去委屈一点他就一定会惊慌失措开始检讨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别怕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
葛洛瑞亚张口欲言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只是被打断了二十多次的鼻梁骨在隐隐作痛连带着被折断的次数都数不清了的手臂、双腿和好几次被打成蝴蝶结的肋骨
这叫‘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个女人的脑子真的没问题么!
“你有”葛洛瑞亚皱起眉头沉默了许久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你有了解过他么?”
“当然有呀!”
罗娴不假思索的回答即便是在自己的身后葛洛瑞亚也能够感受到那一双眼睛仿佛开始闪闪发光。
就连剪刀都停下来了仿佛扳着指头细数一般:“温柔、善良又可爱像小孩子一样有时候会过分的讲礼貌。
有一点点小执拗也还有一点点烂好人唔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会悄悄脸红应该也是优点吧?
而且还愿意吃我做的饭能够接受我的所有缺点——”
就好像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匣子一样滔滔不绝的讲述开始了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优点都汇聚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宛如太阳一般。
唯有葛洛瑞亚越来越呆滞茫然只有十万个问号从脑门上升起。
咱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么?
她试图张口最后又无奈的合上。
闭上了眼睛。
要不这个头还是别剪了吧?
或者你干脆把我的头剪了算了。
给你们助助兴。
别客气。
“——还有还有会做饭会上课他会拉大提琴的专注起来的时候样子我很喜欢还有性格我也很喜欢!严肃的时候有点吓人但也很可爱。”
罗娴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如果看到有人掉眼泪的话就会走不动路。见到别人和自己一样不幸的话就想要伸出援手。
虽然不会强迫别人做什么但如果别人一意孤行的去做错事就会觉得难过”
在最后的停顿之后就连她自己都愣住了未曾想到有如此的长篇大论。
不由得轻声一笑。
她说:“我觉得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吧?”
葛洛瑞亚摇头。
她觉得罗娴一定是被那个家伙骗了。
可当她想要说话的时候便感觉到有一双手臂温柔的围拢而来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肩膀那么轻盈。
宛如幻影一样。
只有耳边传来温柔的嘱托。
“所以请不要让他难过好吗?”
“”
如此轻盈的重量和温度还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悚然。
葛洛瑞亚闭上了眼睛无声叹息发自内心的疑惑。
究竟哪边才是幻觉呢?
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