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伤口自正中凿出了一个贯穿的大洞。
所在灵魂之上造成的创伤即便是以槐诗的生命力也难以愈合焦黑的伤口之中灰尽簌簌落下。
遗憾的是槐诗往里面摸了两下还是没摸出上一次少司命进阶之前放在里面的冰可乐。明明进阶之前好端端的装在里面进阶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否则的话无视了保质期现在还能再开罐畅饮一次。
而就在他对面焚窟主沉默着低头看着胸前的深邃凿痕――自肩头至腰部深可见骨的裂口悔恨之雷撕裂了统治者的身躯近乎将他斩成了两段!
可统治者并不震惊只是遗憾。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他抬起眼睛望向槐诗身后那阴云之中缓缓降下的鹦鹉螺。
当鹦鹉螺战舰归还就说明死魂祭主的计划已经失败救援行动结束而他们的这一场对决也再无意义。
哪怕他再如何执着的想要分出胜负。
“暴露了底牌遭受了重创只为了拯救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焚窟主问“这真的值得么槐诗?”
“为什么不呢?”
槐诗反问宛如叙述正理那样天经地义毫不怀疑。
—切本该如此。
“你在本末倒置。”
焚窟主摇头冷笑:“然后又开始自欺欺人。”
倘若同样的状况出现在深渊之中那么统治者绝对不会轻动哪怕自己是求援者中某个倒霉孩子的亲爹。除非打算将计就计硬拼一场。
否则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
本质上并非是冷酷无情或者是轻蔑其他生命只是单纯的不具备这样的价值罢了。
在地狱和地狱现境和深渊之间的战争之中或许毁灭对方的是力量恐怖的武器占据对方领域的是军团和大群但真正能够一锤定音的去决定胜负的便只有领军的高位者。
除此之外全部都是工具。
不论是人类还是怪物。
在这一场战争中大多数人的存在都不过是工具而已。就彷佛升者是中枢的工具中枢是现境的工具一样。
这便是至关重要的定位切不可混淆。
下属的存在本应该就是如此作为工具去为领袖的意志去运用去反复的试探牺牲死亡以此来窥破对方的虚实寻觅弱点增强己方的胜机。
甚至作为炮灰去抵御对方的火力作为替死鬼替主人赴汤蹈火作为傀儡去践行强者的意志和谋划·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的掌握胜利。
也唯有如此才能保卫核心的完全印证自身的意义让自己有存活下去的价值。
放眼现境和深渊这都是组织之所以能够存在的前提。
可现在却有人为了消耗品不惜重创自身?
这一份决心和胆魄固然令统治者为之动容可同样如此的愚行也只会让侏儒王冷笑出声。
“那又如何?”
槐诗毫不在乎“可能在你看来没有价值的人为有价值者效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或许在深渊中没有力量的人为有力量的人掌控才是真理可这样的真理我不喜欢。
“焚窟主现境可是不以力而成的地方。”
他说:“别拿你们那一套来衡量一切。”
“那你们那里一定很可笑。”
焚窟主咧嘴似是戏谑:“难道你们天文会你们理想国不正是曾经最强的力量么槐诗?你们明明用力量创造一切却又惊恐无比的用更多的力气将力量锁在笼子里称之为秩序。到最后你们甚至觉得笼子就是自己的家。
可没有任何人想过――那只是你们自欺欺人的借口和幻觉!
一旦从其中走出你们就会知道所谓的‘笼子只是幻影从来都不曾存在过……”“可我不正站在你的面前么?”
槐诗笑起来了抬起手指指向了自己“我就是因你们口中的‘笼子而成就的人啊焚窟主。
倘若不存在笼子那么这个世界上一定不会有我。
而倘若不存在你所轻蔑的工具那么现境就不会存留。你们不会明白正是被你们所鄙夷的‘笼子才是我们踏上战场的理由。
只有强者才能存在的世界毫无意义我们拼尽一切牺牲所有只是为了创造和地狱不同的地方!”
寂静突如其来。
焚窟主愕然不解的看着槐诗就好像不确信槐诗是否讲了一个笑话难以置信可又忍俊不禁。在明悟的瞬间便再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令人敬佩……哈哈哈哈哈……”
焚窟主扶着魔剑不顾胸前绽开的伤口嘶哑的发笑乐不可支:“可是槐诗可在我看来你们的世界分明才是地狱啊!”
“强者为弱者所制个体为族群所挟却用理想否定现实用超脱者作为工具。和我们这些统治者比起来所谓的‘人类这个族群的存在说不定才是真正的怪物!
为了对抗深渊你们正在创造比深渊更加离奇更加邪恶和更加癫狂的地方。
为了践行你们的理想你们轻蔑所有觉得一切都应该被踩在脚下……可前提呢槐诗?”
焚窟主的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你们居然将理想中的天国居然建立在地狱之上﹖这一场战争与其说是我们想要毁灭现境倒不如说是现境需要我们才对吧!”
天文会。
理想国统辖局存续院。
东夏、罗马、俄联、天竺、美洲五大谱系。
全境上下数百上千个国家无数边境独立城邦常人升者炼金术师学者……一切都依托于这遍及全境彷佛纲理伦常一般的秩序并且深以为然。
可本质上这样的世界便早已经畸形!
即便如此繁荣如此庞大如此欣欣向荣……可一切都建立在深渊之上。
倘若没有地狱的存在没有来自深渊的庞大压力强迫所有人紧抱成团那么这坚固如钢铁的一切都会在瞬间分崩离析。
一个世界的繁荣和存续竟然需要地狱的存在才能成立。
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可笑的么?
“你们是如此的厌恶着深渊敌视着我们槐诗。可即便没有你们的现境深渊依旧是深渊吾等巨人之荣光依旧永存。”
焚窟主的眼童燃烧着最后质问道:“但是有朝一日没有深渊――你们所自傲的世界所自豪的秩序所又将何以为继?”
“谁知道?”
槐诗摇头不假思索的回答。
让焚窟主的笑容僵硬一瞬。“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吧?。”
槐诗说“因为我从来没在乎过。”
哪怕在他看来焚窟主说的一点都没错。
即便是深渊之中以力证强的统治者这位巨人之裔依旧具备着令人钦佩的远见和洞察力一针见血的就察觉到了天文会最大的弱点和现境最大的缺陷。
诚然如他所言天文会这样的现象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如今的现境的一切都建立在深渊的威胁之上。
倘若真的如同他所说那一天真的到来槐诗所在意的一切或许都会在变化之下倾覆吧。
即便是理想国也会陨落也已经一度陨落。
世上并无永恒之物即便是神明也是如此。
或许即便是现境也一样……
而在那之前迟早有一天曾经再怎么崇高的理想完备的秩序妥当的措施也将沦落为过时的东西落入泥泞和尘埃里随风而去。
徒留残骸留给后人们凭吊时戏谑嘲弄亦或者扼腕叹息。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槐诗轻笑着满怀期待“倘若没有地狱的话那么天国存不存在也无所谓吧?”
或许此后的世界会变得更好也有可能会变得更糟。
但那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倘若深渊不存那我们的逝去便值得。”
哪怕世上并无永恒之物。
可这便是理想之路最好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