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吝啬于暴力佩伦但事情还没有到需要使用暴力的程度所以谈谈吧——」太一伸手将伞放入学生的手中走到绿日之主的面前告诉他:
「我要和你谈。」「谈什么?」
佩伦冷漠「你的条件?」
「谈一谈你为什么会拒绝我——」
槐诗抬起头环顾着四周视线穿过了墙壁和殿堂的阻拦凭借着太阳之光俯瞰所有凝视着整个迦南。
「我明白你不在乎的原因和底气。」
他轻声感慨:「看来你已经知道现境具体的状况了吧?不应该说自从理想国陨落之后你就在为这一刻做准备才对。」
佩伦漠然未曾理会。
直到槐诗收回视线告诉他:「我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迦南这个名字它的意思是应许之地。
作为天国谱系之主我同样清楚绿日计划的目的还有迦南的由来。」乃至。
--迦南的重要性!
从一开始迦南便不是从现境中所分裂切割出的碎片而是由昔日理想国从地狱之中打捞再造而成的世界!
以现境之光洗涤修正歪曲铲除畸变令死去的地狱重生为现境的边境。令死去的世界回归活着的世界。
从一开始迦南就同时具备边
境和地狱的双重特性。
所谓的绿日计划就是将地狱改造为现境延伸的浩大工程!作为计划最先的成果它将对现境所进行示范作为模板。
自理想国的推动和改造之下它已经集合了现境绝大部分关键的要素拥有着能够自行循环数千年的生态圈可以完美供应数十万人的生活。生老病死。
如同一个超巨型的密闭生态瓶一般。
同时作为后续计划中的关键「支点'在设想之中的迦南又必须足够的稳固和完整必须能够脱离现境的轨道自主运动并且在七十以上的深度内维持自己的运转和完整同时承担作为支点的职责。
由于必须集中力量去完成第四工程·天国绿日计划仅仅只是开头便无奈冻结只留下了迦南的雏形存在。
但此刻自烈日的俯瞰之中槐诗所见到的却是已经凌驾于原本计划之上的恐怖完成度!
「七十年的时间何其不易。」
槐诗感慨:「昔日理想国未能完成的绿日计划在你的手中完成了难以想象要在现境的封锁之下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需要多少心血实在是令人钦佩!」
如今的迦南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应许之地了。亦或者说遗世方舟!
「你早已经放弃现境了对不对?」
槐诗说:「在理想国分裂之后你经历了那么多。亲眼目睹了理想的阴暗面察觉到统辖局和存续院的狭隘和弊病之后你就对天文会拯救这一切的可能性绝望了。
你想要推翻这一切可天文会是必要的必须存在也必然存在。正因为如此你觉得迦南是唯一的方舟唯一的未来。
你并不相信我也不在乎所谓的现境之太一能够带来什么改变。
你所要做的就是为你的孩子们为那些被天文会所舍弃的人被现境所舍弃的人保留这一份属于你们的未来。」
当现境毁灭和坍塌之后这一份能够长久存续的珍贵未来!所以他才不在乎现境不在乎如此兵临城下的危局。
本来迦南便能够在无数边境之间自由运转不受现境轨道的束缚而只要最后的准备阶段完成那么迦南大可脱离现境驶向深度之间。
即便是现境毁灭也无所谓。迦南尚可存留!
槐诗凝视着眼前的老人看着他的冷漠眼瞳「我说得对吗?」
可佩伦无动于衷只是瞥着他像是瞥着一个洋洋自得的小孩子一样:「这是真得是你的推断么槐诗?」
「当然不是啊。」
槐诗直白的承认:「那么久远的事情没有任何档案留下来我怎么可能清楚?所以你猜的没错佩伦先生。」
铁灰色的眼瞳之中终于有一丝迟来的怒火和杀意浮现。后悔七十年前没有直接宰了那个死王八!
有些祸害如果不早点在萌芽的时候铲除就一定会遗祸无穷。比方说槐诗。
又比方说罗素。
「实际上对于如何征收迦南天国谱系有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和计划最早从六十余年前开始准备。一直以来我们都未曾放弃对迦南的关注包括且不限于在某些时候提供必要的帮助——"
自槐诗的手中一份又一份厚重的文件浮现。那些古老的观察记录和行动计划。
乃至埋藏在每一行数据和记录之中的恶意
在校长办公室里有一整个书架是关于绿日的。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六个书架分别陈列着关于黄金黎明、统辖局各大分部、各个谱系乃至两本存续院的文档。
这才是罗素留给槐
诗的珍贵遗产。
只要他愿意毁掉整个世界轻而易举。
正如同七十年的等待中自回忆中痛苦挣扎的罗素所盼望的那样不止是一次他想要毁掉这一切。
可最后却又心甘情愿的为这一切而死去。
他将所有洛基的阴谋和成果留给自己的学生即便是明白他不会动用这一切这便是罗素的最后馈赠。
「我可以毁掉这一切佩伦先生比你预想的还要更快更加迅速的去做。但我不是因为这个来到这里。
我不会去毁掉你所想要保存的未来可那样的未来太狭窄了佩伦先生。即便是脱离现境存续也只不过是将他们关在牢里而已。
和海沟监狱相比一个更大的牢笼。
从此之后自黑暗中延续在看不到光的地方苟延残喘除了活着之外还有什么理想可以在那里存留?」
槐诗凝视着那些呆滞的面孔最后回头轻声问:「倘若还有其他的选择的话你是否愿意相信我呢?」
「信任你?」
佩伦再忍不住冷笑出声!
「我相信过你的老师可结果是什么呢?柳东黎相信你结果又是怎么样?
哪怕是我相信你你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要我相信当年理想国未能完成的事情能够在你的手中完成?
你和你的老师并没有什么不同槐诗不要再鼓弄唇舌了。」
他毫无兴趣的指向了迦南之外:「要么我们今日决出胜负要么滚开不要拦我的路!」槐诗没有说话。
只是无声的轻叹着。
站在佩伦的面前看着他所创造的迦南。
许久。
「我们不必兵戎相见我从来不想毁灭什么。」
他回过头来对佩伦说:「来赌一把怎么样佩伦我跟你。」佩伦的神情微微一滞。
「我在此以命运之书做出保证不论胜负我都不会对迦南出手。」
槐诗保证道:「倘若你赢了的话我放弃一切不再试图重建理想国并以自身的名义为迦南进行担保确保绿日计划的顺利完成。
可是如果我赢了的话
就让那些想要重新开始的人再尝试一次如何?」这便是最后的机会。
那一瞬间佩伦终于陷入沉默。只是看着槐诗。
恍惚中就好像回到七十年之前那样来自命运的轮回于此重现如此嘲弄。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再度摆在了他的面前了。
究竟是选择响应眼前之人的赌约冒着失去所有的风险。还是延续曾经的道路踏向那一条看不见光的未来里呢?
他必须选一个。「父亲!」
死寂之中有嘶哑的呐喊响起。是桑德罗。
那个重创的男人还未曾恢复用尽所有的力气打破了压制怒吼:「不要听他的父亲他在骗你啊!他只是想要动摇你而已!不要再为其他人妥协了不要理会他!」
佩伦回头看着他看着他期冀和恳请的模样。还有眼角滑落的血色泪水。
可同样也看向了柳东黎。
柳东黎依旧坐在原本的位置上看着他。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东黎。」佩伦问:「这难道不是你盼望的么?」柳东黎只是摇头无奈的一笑。
「不论你选什么我都会留在迦南里的父亲。」他说:「叛逆期有一次就够了我是你的儿子我不会去其他的地方。」
寂静里佩伦闭上了眼睛。
即便是再如何威严的
家长面对分裂的家族也无法平静的做出仲裁。哪怕是为未来存留一线希望的领袖面对来自继承者的反抗时也依旧无可奈何。
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可同样令做父亲的都无可奈何。
自疲惫之中最后所想起的竟然是那一张本以为早就遗忘了的稚嫩面孔那个牵着他的衣角跌跌撞撞的追在他身后的少年。
当他回头看向身后时少年便抬头微笑着仰望着他。像是望着不会熄灭的星辰一样。
如同所有看着他的孩子一样。令他再无犹豫。
佩伦抬起了眼睛看向面前的对手最后发问:「你想要赌什么?」
于是槐诗微笑。
「当然是赌我能不能重启天国。」
他说:「当年你所毁灭的能否在我的手中重现——」
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其他比这更能够彰显正统的所在、决定迦南归属的方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