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人生至此如悬笔(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044 字 2023-12-18

x 旸国立于道历二十四年是一代雄主姞燕秋所立之国立国之初即为东域霸主。巅峰时期横跨东南。

覆灭于道历二八一三年。末代旸帝倒行逆施坏尽民心最后以逼看世家祖传秘典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得天下皆反。又强征海疆军队回都护驾意图放弃人族海防而保全社稷被海疆守军拒绝……由此失去所有。

曾经称雄一时的大旸帝国遏制了景太祖六合天子之雄图的伟大国家最终退场享国两千七百八十九年。

曾经多少风流人物都随风流去。

无非黑夜白天往复把历史作为书页翻过。

“旸落西山日出九国。”

最后是偏居一隅的齐国异军突起终结了旧旸的荣耀。

在道历两千年代的尾声里颜生是天下大儒文名显昭。

曾任旸国太子太傅。

是末代太子的东宫教师。

可惜那位太子没有大业可以继承这太子太傅也没能变成太傅。

在末代旸帝受围而死、太阳宫被击碎太子也自刎于东宫后颜生便离开旸国登上书山从此潜心学问皓首穷经。

这自然是一位强者。

敢找诸葛义先对话还要去问罗刹明月净便在衍道绝巅之林也足称“有力”。

顾蚩细细地咂摸了一阵又问:“他以什么理由替高政出头?”

幽幽的声音回道:“高政当初去暮鼓书院问道连论十场来者不拒。场边有一个听论的儒生道途受阻多年即将寿尽被一言点醒。回去之后大笔挥毫一蹴而就写成千古文章无憾离世——那个儒生就是颜生的弟子。”

顾蚩笑了一声:“真够绕的!”

在找罗刹明月净之前颜生要先跟楚国星巫诸葛义先说一声这就足够说明南域是谁的声音最大。

颜生是代表书山给越国撑场也好又或真的是他自己“气不过”也好他都必须要给一个过得去的理由出来。

不然真当大楚六师是吃素的?

“这个儒生真的存在这篇文章也真的有。”游荡在长街两侧的声音回道:“但是不是真的跟高政有关就说不清楚了。现在他们都死了。”

“儒生就喜欢玩这一套。”顾蚩‘呵呵’地笑着:“诸葛先生怎么说?”

幽幽的声音道:“对高政的死表示惊愕、惋惜、痛心。对越国表示同情对三分香气楼表示唾弃。让颜生务必擒拿罗刹明月净最好是押到郢城来——楚国缉凶久矣!”

“那就随他吧。”顾蚩摆摆手:“此事不必再关注。”

此事也很难再关注……

谁还能天天跟着颜生和罗刹明月净的踪影啊?

顾蚩自己都办不到。

大概他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没意思便又转道:“景国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吗?”

幽幽的声音道:“没有。只知道楼约近期去过中央天牢。更具体的消息打探不到。”

顾蚩的胡须修得很好看他分开食指和拇指在唇上的两边胡须轻轻抹过:“景国的事情先放一放上次已经惊了人现在拿消息不容易——阎胖子最近在做什么?”

长街两边的房屋里都空空荡荡但又窸窸窣窣十分诡异。

听得酆都尹的新问题前一个声音消失了后一个声音阴恻恻地响起来:“他大概也在问这个问题。”

上生典狱官阎问是个高高胖胖的家伙。镇狱司和酆都也是许多年的老对手。

顾蚩叫他阎胖子他叫顾蚩顾竹竿。

要把握阎问的行踪肯定是很困难的。这个回答只是在说阎问最近没有什么大动作。

如今的酆都尹的确消瘦官服像是挂在身上空空荡荡的怎么都不能合身。他飘飘忽忽地走了几步吩咐道:“这段时间盯紧越国有时候聪明人死了反而麻烦。”

“喏。”酆都鬼吏应命而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前方城门正开押进来一队戴枷的嫌犯。

其实“嫌”字可以去掉进了酆都哪还有什么嫌疑?

都是囚犯。

顾蚩随手一指语带笑意:“左边那排第三个过来本官要亲自问问你犯了什么事——是不是冤枉的?”

那人穿着囚服戴着枷锁慢吞吞地走出来了。

他有一颗十分干净的光头抬眼看过来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冤枉的。”

……

……

“说起来我也算是体验过很多刑罚啦。”

中央天牢的‘贵宾厅’里一团完全看不出面目的烂肉垂挂在刑架上。看起来是早就该死了却还吊着命。连呼吸都很费劲却还努力地自言自语。

桑仙寿今天忙别的事情去了。

来“招待”他的狱吏也算是刑讯高手。

可惜相较于桑仙寿手段还是稚嫩太多让他还有精力说话——他一有机会就说话。

可怜的仵官王用这种方式确认自己的存在。

用刑的人已经在收刑具了。

他还在继续说:“不同的监狱风格我都感受过。什么郑国啊中山国啊宋国啊嘿我呆过的监狱多了去了!说起来确实是你们中央天牢的规格最高。对了你知不知道囚海狱?”

“钓海楼的那个监狱位置在怀岛。怎么样在你们监狱界能排得上名号不?”

“我有一个前同事就是囚海狱的狱卒。姓‘毕’死得很惨——诶你们不会杀我吧?”

狱吏很守纪律始终不说话。

但仵官王仿佛已经得到回应甚至还笑了起来:“嘿嘿在你们中央天牢里我是不是第一个求活的人?”

“哎前同事还在的时候我常常跟他讨教囚海狱的手段。那时候觉得他的手段很不错但跟我桑爹相比还是差得远啦。”

狱卒试完今天所有可以试的手段最后看了这团烂肉一眼确定禁制都好好的便拎着刑具箱离开了。

仵官王几乎没有确切的五感只能模糊感知到狱门已经锁上监狱正在下沉。他又要被泡进用特殊药水填塞的水牢。

“爹啊——”他有气无力地惨声喊道:“您到底还要我招什么啊?我屁股上的痣都告诉你了——唔!”

下沉太快他直接被沉进了水中。

缓了好一会儿绞索才缓缓复位叫他露出脑袋。

今天的药水加重了“痒”的效果加强了对感知的恢复还有一些固本培元的药效……唔牡丹皮、茯苓、麦冬、寒七草、三途花……

仵官王认真地分析着但身体却是控制不住地筛糠般地抖。这是感知逐渐恢复之后基于痛苦的本能反应。

痛苦是无法习惯的只有承受和不能承受。

桑仙寿是一位优秀的刽子手刑刀始终游走在不能承受的边缘。

但无论如何摇摇欲坠仵官王都不允许自己真的的“坠”下去。

即便求生的稻草是绞索他也熬到勒死自己才肯放手。

这时候有个声音响起来因为太过飘渺没有落点仿佛幻听——“你想出去吗?”

这是一个多么温暖多么祥和的声音!

仅仅只是听到这个声音肉体的疼痛就得到了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