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人(求保底月票)(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314 字 8个月前

x 铛~!

垂正的剑脊托着单薄而利的剑尖在空中翻转。

天光在剑脊上分流有那么一瞬间绽出了虹彩。

白发的男人空握断剑。那本该可以定义剑之中正典范的剑柄已经绞开成乱絮一团的金木丝缕被他的五指紧紧握合在手中。也将他右手的五根手指割开密密麻麻的伤口。

陆霜河没有注意自己的伤口也没有注意自己的剑他只是看着姜望。

那冷漠如天道般的眼睛里有一点疑问算是罕见的涟漪——

姜望那交汇了岁月和命运的一剑没有杀死他。

他是站在洞真绝顶等了姜望很久的人。杀他不需要理由不杀他才需要。

倘若今日的胜者是他他绝不会放过姜望。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深陷在水底的那一幕惊愕和恐惧那是一个孩子的眼睛第一次折射这個光怪陆离的超凡世界。

在这样的时刻里名号为“七杀”的白发真人定定地看着姜望。

“我要回去吃饭了。”姜望说。

陆霜河在这双悬如天镜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而是这样问道——

而他是往前走的那个人。

现在此刻在这个只能有一个人往前走的故事里姜望说——我先走了你跟上来吧……跟不上也行。

路过了。

他不会为姜望而收敛。

他没有问“为什么不杀我?”

此道未极此心难死。

他只是期待更高的风景。想看到洞真此境是否还有更强的剑。

斩出那样超越洞真过往界限的一剑他会顺其自然地往前走。

姜望怎么想的根本不重要杀他或者不杀他也只是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发生的无数选择中的普通一个。

无论前方是草木还是花鸟是人鬼还是妖魔一剑带过就带过。

这条路在凤溪镇的小河畔就已经分岔。年幼的姜望和易胜锋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彼时寻仙的美梦在天边不敢置信的痛楚在水底。

但这也应当。

但他跌跌撞撞从凤溪镇跑出来从来走的都是不同于陆霜河的另一条路。

姜望是生是死并不重要。姜望和这世间万物没什么不同。

“还有下一剑吗?”

姜望这时候已经收剑在鞘中绝世的锋芒都敛去高渺的心神都沉落洞真绝顶的豪迈散为索然——

能够赢过自己的人必然是打破自己想象的人。

这样的眼神……

时光荏苒至如今“陆霜河”这三个字也只是路过的风景。

而这些都跟陆霜河无关。

他仿佛看到一条清澈的河流穿行在岁月之中。

他对易胜锋的教导毫无保留他对姜望的等待绝无虚假。

向凤岐死于一场狂妄的、震古烁今的挑战而叫他永远失去追逐的可能。

现在他当然知道姜望不是谁的背影。

他淡淡地瞥了陆霜河一眼身形便像晕开在纸面的水气淡隐而去。

能够超越向凤岐的人不会是第二个向凤岐。

超凡世界的璀璨曾经在陆霜河的剑光里为年幼的男孩第一次铺开画卷。

隔着清澈河水对视的他与姜望仿佛还像当年那般。

故事的结尾与想象完全不同。

他一直觉得在他和易胜锋之间或者他和姜望之间——总之一个是他一个是他所等待的向凤岐的背影——这样的两个人只有一个能够继续往前走。

可是他紧紧握着剑柄的手被割得没有一块活肉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是失去力气的。

但为什么姜望会特意为他陆霜河收敛几分?

难道凤溪河畔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而即便是关乎生死的这点涟漪这点疑惑在陆霜河心中也没有停留太久。

他又握住了。

倒不是说他对姜望有怎样的恨意他对姜望绝无半分怨怼。而是说……没有必要。

世上再无向凤岐所以他想要培养一个或者等待一个。

但也许是凤溪镇的小河太清澈水光太波折竟然偏离了无情洗掉了背叛……那留下了什么呢?对“道”的执着么?

陆霜河不在乎。

陆霜河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只是握着他那几乎已经看不到形状的断剑往晦影重重的远处走。

风吹白发好似披霜带雪。

就像当初在凤溪镇外剑光一纵便再也没有回头。

……

……

哗啦啦~

剑光剖开天幕也就此掀开了浪涛。

漫无际涯的潜意识海在海风之中宁静的摇晃。

玉冠束发的青衫客行走在如镜的海面。

海洋镜面中倒映的并不是他和他的天空。而是另一片天空以及那片天空下一座白色的桥梁——架连妄想与现实白日梦乡。

倘若在白日梦桥梁上有人在行走在彼面世界里玉冠束发的青衫客也是倒映在海底。

白日梦和潜意识海是镜映的两世它们勾连在一起共同构筑阴阳真途。

只需一个念动阴阳倒转三途贯世姜望就能自此即彼——他要回淮国公府吃饭最快的路径当然是循阴阳真途原路返回。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抬头望向天空。

他的眼睛明如悬镜不见波澜。映照一切好像也失去一切。

在真正斩出【岁月如歌】将其推到岁月与命运交汇的那一刻他无限上升的心神就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太接近天道也自然而然的被天道吸引……乃至吸收。

他太强大了。

文衷和高政两位绝顶真人为他补完了绝顶前最后的遗憾。越国的历史叫他洞察岁月如歌北斗杀南斗叫他了悟命运邹晦明的传承使他看到圣途……

在击破陆霜河那代表洞真境极致杀力的【朝闻道】之后他的剑意还在跃升他的心神还往更高处。

他真的“闻道”。

他已经看到一条无比强大的路——合于天道高卧九天在时空尽处、因果之外俯瞰岁月长河与命运长河的交汇。

这甚至不是一种“吸引”无关于力量或境界。

这是一种应然的事实。

天地万物最后都要归一那是永恒的宿命。

而他有幸看到有缘参与。

姜望缓行在潜意识海面上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在对抗那种“合于天道”的必然。

他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一片天蓝色的华光。

华美至极的天凰空鸳在流动的华光中舒展羽翅。

姜望似乎正与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对视或者说他的眼睛……似乎就是那双眼睛!

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不由自主地往更高处又从风筝变成了真正张羽的凤凰。

他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咔、咔、咔。

指骨一节节的发出爆响筋络像河流暴起在山川。他就此握紧了剑柄。剑没有再出鞘但他已然站定了在一度波折的海面。

时空尽头好像有一面镜子他的眼睛看着镜子里的天蓝色眼睛——这两双眼睛总算分开了——他从天蓝色的凤凰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