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2 / 2)

程刚半摇下车窗,眼底也露出狐疑之色,但习惯让他学会了闭嘴。

就见斜对面一百多米处,从炒饭店里走出一个散漫的男生。

书包随意挎在肩上,两只手都抄在裤袋里,姿态很随意。他的头发不太长,眉骨优越,在路灯的渲染下,显得格外立体。

很精神,很帅的小伙子。

程刚想。

下一秒,就见小伙子大步上前,一巴掌拍在他家少爷的肩上。

程刚表情一凛,立马浮出几分焦虑,心说完犊子了。

下意识扭开车门,脚刚跨出车,就看少爷不仅没动怒,反而回头冲人笑了笑。

眼角似乎还往他们的方面瞥了一眼。

隐隐能看出警告之色。

程刚赶紧缩回脚,关上车窗,面不改色看向老张:“……一会远远地跟上,少爷交了新朋友。”

想到阳淮生浅浅的笑,他心里不由得打鼓,难道又到了需要戒备的时候了吗?

另一端,裴楼并不知道短短的一个回眸发生了什么。

走到岔路口,他摆了摆手,“我往这边走。”

走了两步,他看着纵横交错的巷子,想起到清荷园的话,也要穿过一段老城,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你这幅小鸡仔身材,晚上千万别学人家抄近路,钻巷子……”

阳淮生笑眯眯的,崇拜的看着他挺直的后背:“知道了,裴哥。”

裴楼背对着他,掀了掀嘴角。

最后没再出声了。

只是——

怎么就觉得怪怪的呢??

阳淮生这语气也太欢欣了一点吧,就有种,小鸡信赖鸡妈妈的感觉。

不,他是鸡霸霸。

鸡霸霸·裴楼带着满脑子线团,往回家的路走去。

阳淮生在原地站了一会,等看不到裴楼的背影后,微微上翘的嘴角才慢慢被压平,含笑的眸子也缓缓沉寂,化为一汪幽潭。

“走吧。”

****

整条下河街都是风格相似的两层木楼,属于清时期的老房子了。

因岁月的流逝和社会的发展,曾经被称为金攀富地的下河街沦为了不肯拆迁的穷人住的地方。

一些房子的木墙开始倾斜,隐隐有倒塌之势。

木楼一条街后便是绕着金攀而行的金北河,分吹过河面,带着阵阵凉气,在炎热的夏季,整个下河街的住户,几乎都不需要风扇或者空调。

这是裴楼近两个月来,第一次这么早回家。

远远的,就看到亮堂温暖的灯光,从大门透出来。

想到等他回家的外婆,还有热腾腾的宵夜,裴楼眉目舒展开,自然而然流露出有几分傻气的笑容。

“外婆,我回来——”裴楼走进大门,笑容立刻凝固在脸上,旋即脸阴沉下来,冷声质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堂屋里,外婆坐在椅子上。

卓秀竹和裴建德一左一右,坐在她下首处。

见他进来,卓秀竹面上一喜,站起身,激动得要扑过去。

裴楼身形一动,迅速躲开。

卓秀竹差点摔倒,神色错愕的看着裴楼,过了几秒,优雅美丽的容颜上,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滑了下来。

她哽咽道:“小楼,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吗?”

“妈妈不是故意对你不闻不问的。不信你问外婆,我是不是经常打电话回来,我只是想给你时间,让你接受,我再婚的事实。”

“就算我再婚了,你还是我儿子,我还是你的妈妈,不是吗?而且,你喻叔叔也很关心你。”

她哭得梨花带雨,外婆皱了皱眉。

裴建德冷笑了一声,不客气的拆台,“你说你是他妈,哪有你这样当妈的?你当初从我手里分了三千多万,你还记得给儿子生活费吗?”

“我上次来看裴楼,你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在饭馆给人家端盘子打工!”

“我裴建德的儿子居然沦落到打工的地步,卓秀竹,你这个女人真是没心肝的,你对亲儿子,还不如对继女,你前几天拍的项链,就是要给她的吧?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妈。”

卓秀竹脸一白,当即反唇相讥:“呵呵,我不合格,那你就合格了?”

“裴建德,你就是个畜生。”

“当初是谁说的,跟我结婚就一生一世对我好。骗了我爸的退休金,骗了我家卖房子的钱,你出头了,就骂我俗气,骂我黄脸婆,说瞧不上我了,以前对我的爱都是错觉,你真正爱的人是那个狐狸精?”

“我承认,我是疏忽了小楼。”

“那你呢?我们没离婚之前,你眼里就没有我们母子。”

“小楼三岁后,你什么时候给他过过生日,啊?你心里只有那对贱人。”

“你打量我不知道你来找小楼的目的呢?是你那个心肝宝贝快死了对不对?这就是天意啊,你们这对奸夫淫夫,肯定是要受报应的。”

“你不是看不上我儿子吗?现在好了,你的心肝肉得白血病了啊,怎么,指望着小楼去医院做骨髓匹配是吗?我跟你说,你休想!我绝对不许。”

卓秀竹眼眶含泪,愤恨地看着裴建德,那神情,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恨不得将自己心里的委屈倒腾个干净。

她突然发难,裴建德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待听清她将所有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后,裴建德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虎目圆瞪,表情也跟着狰狞起来。

愤怒让他口不择言起来:“裴楼不光是你的儿子,还是我的。”

“那是他亲弟弟,他作为哥哥,有义务去做检测。”

“至于我为什么瞧不上你,卓秀竹,都快四十多岁了,你还是没学会自省。”

“你要真的关心裴楼,你当初怎么就下得了狠手,三天两头打他呢?”

裴建德扯开领带,凶狠的瞪向前妻。

卓秀竹好意思说他?

天大的笑话。

裴楼眼睫毛颤了颤,嘴角嘲讽地扬了扬。

这对夫妻啊,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

外婆一怔,不敢相信的看向卓秀竹,待看到她一脸煞白,眼神闪躲后,她忍不住老泪纵横。

担心的看向外孙。

却见裴楼脸色平静得不合常理。

他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笑,仿佛眼前这对年过半百,丑态毕露的前夫妻,对他来说,只是陌生人。

根本不是他的谁。

他就像个看戏的局外人。

如果手边有瓜子花生,没准他能边嗑瓜子边点评几句。

“别吵了,出去,你们都别吵了。”看着他这不在乎的模样,外婆心头一痛。

拐杖用力在地板上敲了几下,大声骂道。

卓秀竹跟裴建德俱是一愣。

这是第一次见到妈/前丈母娘发这么大的火。

老太太闭了闭眼,满是皱纹的脸紧绷着,她忍了忍,声音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楼娃跟你们都没关系,以前没管,以后也别管了。”

“至于你们心里的盘算,别拿到我这老不死的面前来摆弄。”

“滚,都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卓秀竹愣在原地,突然有些迷茫。

她这是——

被亲妈扫地出门了吗?

心底瞬间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恐慌。

她一辈子任性,年轻时被家里宠着长大,虽然经历了一段不开心的婚姻,但如今却跻身上流社会,成了人人羡慕的贵太太。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妈妈会为了儿子给她没脸。

就连她当初执意要跟裴建德结婚时,妈也没对她这样过。

“妈,我……”她表情慌乱起来,试图解释,“我没有,我这次是真的来接小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