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无咎和薛筱筱并没有立刻就搬进皇宫,而是先回了王府。
新皇继位,朝堂忙乱异常,裴无咎做为新皇,更无半分闲暇。
薛筱筱一连好些天都没见到裴无咎,只有早上醒来带着一丝温热的床铺,告诉她这里曾经有人睡过。
她倒也不急,干脆开始整理王府。离开京都的时候,她已经带走了王府的金银细软,剩下的再略微收拾一下就好。
有蔡嬷嬷帮忙,一切都很顺利。薛筱筱看看差不多了,去了林妙香的院子,这么多天,已经足够林妙香考虑好何去何从了。
“王妃,不,皇、皇后……”林妙香磕巴了一下。
薛筱筱笑了,虽然封后大典还没有举行,但封后的圣旨已经下了,她现在确实成了皇后,“坐吧,好些天没见了,咱们说说话,不用太拘束了。”
林妙香起身,小心地在椅子上坐了个边边。
薛筱筱慢悠悠地说道:“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王爷竟然成了皇帝。他跟我说了,等过几天忙完了,就封太子,哦不,废太子裴琰为亲王,毕竟是兄弟,裴琰身体不好需要静养,皇上说了,会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他的封地。至于裴琅——”
林妙香的脊背一下子绷直了。
薛筱筱看了她一眼,又道:“裴琅吧,确实做过一些事情,但他现在右臂已经废了,恐怕连写字都艰难,朝中的事情也不好再参与,皇上也说了,他跟裴琰一样,也会有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封地,好好将养身体。”
林妙香明显地松了口气,脱口而出,“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上隆恩。”
说完,她才意识到什么,脸一下子涨红了。
薛筱筱笑了起来,“给裴琅安排封地,你谢什么?”
眼看着林妙香的脸都红到耳根了,薛筱筱又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个人呢,是极其善妒的,不能容忍皇上身边有别的女人。”
林妙香惊讶地抬起头,“后宫中只有皇后一个?那谈何容易!”要是在王府里还好些,毕竟御史们没事也不会弹劾王爷只宠幸一个女子,要是皇上就不太可能了,毕竟皇家要绵延子嗣,要开枝散叶。
“容不容易且再说,反正这是我的态度。”薛筱筱摆摆手,“咱们现在说说你吧,你呢,我也没想带进皇宫。”
林妙香低下头,目露沉思。
薛筱筱:“这个王府是我和皇上住过的地方,也没打算再赏给别人,会一直保留着,你呢,想住在王府里也可以,生活跟以前一样,我能保证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林妙香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又犹豫着不敢开口。
“或者你也可以离开王府。”薛筱筱道:“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去找你喜欢的人。但是,他能不能接受你,那可就得凭你自己的本事了,我可是管不了的。”
“妾身想离开王府!”林妙香抬起头,目光坚定。当初乔静婵离开的时候她不知道有多羡慕,现在她终于也等到这一天了。
薛筱筱正色道:“这是你的选择,但是记住,从此你和安王府没有半点关系,林淑人她已经死了。”
“妾身明白。皇后娘娘放心。”
在薛筱筱搬进皇宫之前,王府的林淑人也“病逝”了。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安王府的动静,林淑人病逝可比当初乔淑人病逝轰动多了。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这消息却飞快地在京都传开,将那些动了心思送女儿入宫的人家都吓了个够呛。
皇后善妒且心狠手辣,眼看着要进皇宫,干脆把侍妾都害死了,这样后宫可就只有她一个了。
关键是皇上还什么都没说,分明是纵容默许的。
有这样的皇后在,女儿要是进了宫,岂不是死路一条?
那些浮动的心思沉了下去,众人都打算再观望一下。
皇宫里一切都没有变,太上皇本来想搬离龙极宫,这里历来都是皇上的寝宫,不过新皇阻住了他,说是太上皇在龙极宫住了二十年,都已经习惯了,反正宫里地方大,没必要搬来搬去,他另外住到龙清宫就可以了。
太上皇欣然允诺,他本来也不想搬,毕竟住了二十年,搬走的话总有种被赶走的凄凉感。继续住在龙极宫,让他觉得自己就跟以前生病的时候一样,儿子在朝堂上忙碌,他在后面躲清闲。
太上皇继续住龙极宫,薛筱筱也就没有住进凤仪宫,那是先皇后住过的地方,也是历代皇后的寝宫。
其实就算是太上皇搬走了,她也不太喜欢那个地方,裴无咎住到龙清宫正合她的心意,而裴无咎给她安排的凤藻宫她也很是喜欢,紧挨着龙清宫,清幽雅致。
不过,等薛筱筱真的住到凤藻宫,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和裴无咎各自都有自己的寝宫,那岂不是以后要分开睡了?
而且,裴无咎那么忙,晚上都不睡到一起的话,很可能会一连好多天都见不到面。
一想到这里,薛筱筱就不乐意了。
再看看朱槿碧桃不停地往自己身上加东西,里里外外层层叠叠的衣服、缀着繁复金玉的玉革、青红间半的大带、青绮副带、五彩大绶、小绶……
薛筱筱的眉头拧了起来,“这还有完没完了?”
碧桃抿着唇笑,“这可是封后大典,皇后娘娘的礼服就是这么华贵!”
朱槿轻声安慰:“就差头冠了,皇后娘娘且忍忍。”
两人捧着头冠,小心地给她戴在头上,薛筱筱顿觉自己被压矮了一截。
“皇后娘娘,看!”两个丫鬟喜气洋洋地捧着铜镜给她看。
薛筱筱看着镜中的人,恍惚了一下。
深青色的皇后礼服,绣五色翟鸟十二对,袖口和衣襟镶着红色宽边,红边上绣着金色小云龙纹。头冠镶满翡翠,四凤九龙,正中间的龙口衔一枚大珠,其余都是口衔珠滴。
这是皇后在受册、谒庙时穿的礼服,平时并不会穿,所以薛筱筱也从来没有见先皇后穿过。
华丽璀璨的礼服,且不说价值几何,更重要的是上面的龙凤都象征着最高的权利。只要穿在身上,就有一种迫人的气势。
薛筱筱看了片刻,微微一笑,清澈的杏眸弯了起来,什么气势都没了,她还是那个薛筱筱。
“皇上驾到!”
薛筱筱转过身,朝着裴无咎伸出手,“陛下。”
裴无咎上下打量一眼,帮她正了正头冠,这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向外走去。
鼓乐齐鸣,裴无咎牵着薛筱筱,登上了九九八十一级台阶的高台,他低头看着她,狭长凤眸中是柔情万千,嘴唇微动。
薛筱筱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后了,咱们携手共进”或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类的,没想到裴无咎薄薄的唇勾了一下,“筱筱,你看,今天像不像咱们的成亲大典?”
薛筱筱向下看了一眼。
高台下,朝臣跪拜。
高台上,她穿着皇后礼服,华贵无比。他一身玄底皇帝冕服,绣着日月星辰,佩着绶带金钩,衮冕上十二条旒珠,垂下来遮挡了他的容颜。
薛筱筱盯着那五彩旒珠看了看,心想,这倒是有点像新娘子的盖头了。
她抿唇一笑,露出嘴角欢快的小梨涡,“是有点像成亲呢。”只不过顶着盖头的是他。
她眉眼弯弯,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裴无咎将她眼睛里的促狭看得分明,他凑得更近了些,呼吸时的热气拂到了她的耳畔,“那今晚,就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了。”
薛筱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