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爱听,桃夭弯起眼睛道:“那你为何只看我耳朵不看我?”
没有凡人了,不必太在意自己的形态,如今又变为人状态的小索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表情疑惑,不太明白他们之间的对话为何意。
明明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那里面的话所包含的感知情绪,她一丁点儿都体会不到。
只好摇头作罢,老老实实跟着做好自己的隐形人。
从发现这个小缺口到至今,不知偷瞄了多少次,厌灼华以为他不会察觉,没成想却被逮了个正着。
可不回应又说不过去,毕竟偷看的就是他,思忖过后,他问道:“你左耳垂那里……就那个米粒小月牙,怎么弄出来的?”
从认识到此时,厌灼华生性便是较为冷淡的,几乎没有这么扭捏过。桃夭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耳垂,那里的缺口没有八万年也有七万多年了。
可怎么弄的他没什么印象,只隐隐记得好像是有一个小孩儿想把一把剑扔给他,可那时候小孩儿后面有个坑,眼看着他倒退就要摔倒,他一急想过去抱人,把飞过来的剑忘了,等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条件反射的避开。
看耳朵就知道他肯定是偏头了,但利器还是割到了他的耳朵,这才留下了耳垂上的一个小月牙。
就是这么个不确定的版本还是天君告诉他的,他是真的想不起来,唯一有印象的大概就只有那个小孩儿的影子。
小小软软的一只,好像摸起来很舒服,只是影子也很模糊,加上那小家伙也不知道去哪了,忘了很正常。
但缺口是自己耳朵上的直接说不知道貌似有点像骗人,桃夭放下手,不动声色地道:“利器划的,怎么了?”
厌灼华摇头垂了眸子,半晌没有动静。
桃夭都以为他不会说原因了,才听他较为淡漠的答:“我幼时跟一个哥哥玩儿,不小心把他耳朵割了,也在左耳垂。”
不是特定的喊哥哥这个称呼,但他喊哥哥的时候莫名有些软糯,尾音微微上扬带了点引诱,想让人上前伸手捏他一把。
桃夭无故咽了一口口水,想听他单独喊哥哥。
转脸看见厌灼华那张很好看但却清清冷冷的脸,桃夭霎时清醒,在心里默念,不想死就别骚。
只是他口中无缘无故多了个哥哥,桃夭还是莫名不爽,不觉间他语气就带了懒散但绝对算不得好的道:“哦,那你怎么给他搞的?”
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只是划到耳朵了算什么,就应该把他头也削掉!
嫉恨中的男人还没发泄完毕,就见厌灼华静默一会儿,最后还是缓慢的开了口:“我没爹,娘又不太疼我,所以不怎么亲近。那时候身边只有那一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哥哥,我们后来应该是挨的极近的,因为那时记事了便跟他在一起。”
他说这些的时候神色依旧清冷淡然没什么情绪,只是语气却被放的很轻很慢,很像是怕惊扰了那位哥哥。
“后来有一日,”厌灼华说:“他偷了他爹的剑出来说要耍给我看,我当时好奇非要玩儿,因为小不懂事,把剑还给他时我是丢过去的。当时我边丢边往后退,没注意身后有个土坑,他只顾着看护我了,发现情况当即想要跑过来抱我,却没注意剑已经飞过去了,他偏头也没躲开。最终我还是掉进了坑里,他耳垂上还被削掉了一小块肉,就是这样的小月牙。”
他从未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自己说过这么多话,往常也再没提起过那位故人。
可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有小月牙的人,无数思绪都纷争上涌的堵了过来,被埋藏了好多好多年的哥哥终于才重见天日了一次。
从他开始语调平静的说自己没爹,娘又不疼的时候,桃夭心里就泛起了一股绵绵密密的酸疼,胀的有些难受。
再到之后听到故事的结束,他都反应未及怔愣住了。
天降给他讲过的事情始末,耳垂的伤是如何来的,跟厌灼华所说的相差无几。
妄初天神活了数万年,在见到厌灼华之前,不信天不信命不信姻缘不信缘分不信一见钟情。
见了厌灼华之后,他先信了一见钟情,现在又信了缘分,如若可以,他还想打破自己的狂妄结论再信一次姻缘。
“后来呢?”桃夭声音干涩,问。
回来的路上没有黑影也没有脏东西作乱,一路顺利毫无坎坷,两日便到了京城能看到常住的客栈了。
后来?
听见问话,忽视周身逐渐多起来的行人,厌灼华单手负于背后,侧头看着他,神色平平语调平平:“死了。”
言罢也回味过来,厌灼华知晓自己说太多,便朝小索看了一眼让她别落后那么远,然后转身往住处走。
直到二人到了门前,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不会再提,没成想桃夭突然抓住了厌灼华的胳膊。
待人疑惑看过来,桃夭并不看人眼睛,只轻声说:“没了的不算。我来延续那个后来,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