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上的云和月纯白到让人惭愧。
孤独的人孤独的走在街边,身后的马儿跟随着,并时不时低头卷起路边的草,发出甩鼻的声响。
两者之间,确实没有相通的语言。
又是一次干咳,前方的人儿忽然伸手扶住路灯,捂住嘴,弯腰喷出几大口血。
紧跟着是干呕,半跪在路边上,五指紧紧曲起抠着地面,从脸上滴落下来,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主人……”
一道声音忽然浮现在灯的那头,跟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入耳,用一道温暖的披风盖在了捂着嘴咳嗽的人儿身上,还有一双带有茧的手掌,在光下刺眼。
“主人,你怎么了。”莫瑞斯弯下腰捧起少年的脸颊,一抹到这些血;脸色顷刻发白,回头,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巴里德怒喝道,“骑着主人的马!让庄园里的医疗师现在集合!”
“啊……啊!”巴里德愣愣点头,立即快步来到Ziza身上,拉住缰绳,翻到马上,鞭声响亮的往庄园赶去。
“我没事。”被扶住的人儿缓慢摇头,握紧莫瑞斯的手腕,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是你……”莫瑞斯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水和血,立马扯出衣兜里的手帕,一板一眼的为主人擦拭。
“回去吧。”简-艾斯闭目深呼吸一次,再睁开眼睛,已是面色平静的,仅剩眼眶还有些微红。
主仆二人上车,一直默默观望的莉莉车夫长鞭一甩,四架马车轰然朝着庄园行驶。
车厢有些颠簸了,简-艾斯靠在最末尾处,指尖颤抖的滑动紫戒,取出一只烟,衔在毫无血色的嘴里,又低头的,要努力划亮柴火。
“主人。”
一道亮丽的光染上他的眸底;他停顿半响,往前凑了点,闷闷吸出大口大口的烟来。
莫瑞斯望着他,又转头看眼窗外疾驰的景色;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燃烧的烟草陡然加快了。
简-艾斯深深扩散胸腔,闻着这股香味,将白雾从嘴里呼出来,随它去飘转。
“主人。”莫瑞斯终于沉住了心,问,“是庄园里的事情让你担心了吗?”
“不。”简-艾斯看着浓郁白雾摇头,夹着烟的手往前推了点,再移向自己的眉心;低头捏着,好似要让自己提起神来,“庄园又出什么事么?”
“那是好消息。”莫瑞斯品着这个“又”字,挤出酒窝,让自己笑得阳光灿烂,“我们现在得到了查理的全方面资助,他们在昨晚来到了我们的庄园,要帮助我们进行改建,有他们的帮助,被燃烧的主屋肯定会比之前的更加宏大。”
他吐词清晰流利,像是此刻的夜风,将整个车厢都吹得愉悦。
“啊。”简-艾斯点点头,吸口烟,又滚动下喉结,像是要把某些东西一同咽下去。
“您怎么了。”莫瑞斯第二次看出了他的异常。
“我,”简-艾斯顺势就要摆手,而后指尖一停,转眸看住了管家的脸。
莫瑞斯坦然等待着,车厢颠簸一下,让他摇晃了半分。
“莫瑞斯。”吵闹的夜风里,窗边的少年终于开口,指间的烟被吹去片片烟灰,“你认为人,究竟要怎样才会不后悔。”
“这是不可能的主人。”莫瑞斯抿出酒窝,耸耸肩膀,话语通俗,“就像我在刚进入管家学院的时候,我认为我那个时候已经是不错的学生了,可毕业再来看,我认为曾经的我还是很愚蠢的。”
“这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主人,每个人再回首时,都会觉得曾经的自己愚不可及,你怎能保证愚蠢之人不会犯错呢。”
他笑的有点无奈,配上浅浅的酒窝,很有喜感。
“这些都是无法再挽回的事了主人,我们要做的,只能是让自己不再同一个地方再摔跤,每天进步一点点,都是很好的事情。”
“有场歌剧的台词便是写得不错:‘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他说完耸肩,坐得姿势笔直端正。
“啊。”简-艾斯侧头吸口烟,躲避这道光,十字耳坠在风里摇晃,声音比风还淡薄,“那我要是……问心有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