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找你,不像是请你给纪宁公主治伤,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夏大夫道:“没什么大事。他们有事想找我师父,也就是你外公帮忙,找不到人,便想请我帮他们找。你外公神出鬼没,这个世上除了我,还真没哪个人能够找到他。”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啊。”栩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着了地,“那什么时候出发去找外公?无论去哪里,我都会和你一起,并肩同行,风雨无阻。”。
马车一直将两个人送到两生芳华的院子前,方离去。
桃树上的桃花已经几本落尽,只地上还可见零星的几朵花瓣。
两个人突然同时开口:“我有话想和你说。”
“阿栩,你先说。”夏大夫道。
栩栩道:“师父,如果我不是我……我是说,如果我不是灵儿,也不是长得这个模样,你是否还能够接受我?又是否能够……认出我……”
夏大夫显然并不能明白这句话,可她是谁又如何呢?他连自己的身份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去在乎她的身份?他喜欢的只是她而已,和她是谁并没有什么关系。
突然,眼前黑了一片,无限的困意袭来。
夏大夫身体晃了晃,又晃了晃,站立不稳。
栩栩察觉到不对劲,连忙上前扶住他,吓得魂不守舍,“你……你怎么了?”
夏大夫勉强一笑,“大约是困了。”
栩栩哭道:“不可能,你和我昨晚一起睡的,怎么可能会困成这个样子?”
夏大夫伸出手抹去栩栩眼角的泪花,有气无力道:“别哭,我最多睡三天便会醒了。三天后,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好不好?”
栩栩突然想起马若师兄曾说过的话,“是啊,人若没有了心脏,必死无疑,怎么还能活呢?最初我也是不相信的,甚至以为师父那时常的昏迷不过是因劳累而已,而总找不到他的脉搏,是因为他在耍弄我。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了。也许是因过去的两年里,看着他一次次毫无任何预兆地像个死人一样倒下,甚至若是没有人发现,便沉睡几天几夜。如此,才渐渐开始相信吧。”
她怎么突然忘记了这茬,忘记了师父和她一样,是个已经死去的人,活着全凭着意志,一旦意志有所怠慢,便会在沉睡中死去。
栩栩点头,“好,我等你醒来。”
夏大夫使出最后一丝力气道:“我想与你说的话,其实也是个……很奇怪的……问题。阿栩……你……究竟爱的是不是……我……”
栩栩来不及回答,他已经睡了过去,睡得像个死人,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爱的是不是他?栩栩含泪笑了两声,他是那样聪明,怎么可以到现在还问这么愚蠢这么傻的问题?
目光渐渐温柔,栩栩把夏大夫抱在怀里,摸着他的脸,“师父,阿栩等你醒来,等你醒来后回答你这个问题,好不好?”
夏大夫睡去的日子里,栩栩就和往常一样稀松平常地过。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过去了,第三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醒。
第四天的时候,栩栩一睁眼,便看向枕头边的人,晃了晃他,轻声道:“师父,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可是,他还是没有醒,呼吸都没有。
这天中午,扮作野小子的纪芸来了。栩栩没有问她怎么从皇宫里逃出来的,只是请她吃了饭,给她安排了住处。
纪芸问她,你夫君怎么了?怎么一直睡在床上不起来?
栩栩微笑着回答,他只是太困了,大约还要再睡几天才能醒吧。
纪芸气道,可是他连呼吸都没有了。
栩栩依然微笑得风清云淡,没事的,他总会醒的。
纪芸红了眼睛。
栩栩在桃树的树枝上看到了几只青青的小小的果子,感叹春末了。随着春末一词跳入脑海,她突然想起外公医仙说过,天云山上有一种名叫百年的植物,极其稀有,每隔百年才能开一次花。且花期极长,花开之后,只要一直有水和阳光浇灌,便可存活百年不腐。花瓣营养极其丰富,可入药,也可干吃。去年,外公在救治她的时候上山采药,无意中发现了一株,将它移植在了洞口,并道它大约在今年春末的时候开花。
老医仙说,“本来是等着它开花了,用它的花瓣做药给你吃,好早日让你醒来。不过,你能提前醒来,也实在让爷爷我惊讶。”
回忆到这里,栩栩喜悦得不能自已,当晚把看家照顾夏大夫的事向纪芸交代了一番,第二天便准备出发去天云山。
纪芸担心道:“你估计要什么时候回来?”
栩栩已经上了马车,挥手道:“天云山距离这里并不远,我最多两天就回来了。”
傍晚时分,栩栩便驾着马车赶到了天云山脚下。
一如她醒来时离开的景色,只是山上多了很多春末开出来的野花。
“外公!”她喊着跑进了洞里,可里里外外找遍,果然也没寻到半个人影,周围安静得只有风声。
看着洞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栩栩想大抵是皇帝派人来找外公时搅弄的。
外公到底去了哪里呢?
百年和其他药草一起,种植在洞口篱笆围成的药院子里。百年长得普通,除了开的花比较特别,不开花时不拿个药本子比较,很少有人能认得出。一眼望去,满眼的绿草,一朵花也没有。
栩栩有些失落,记得外公特地用土块堆成一个圆圈,将百年圈在里面,找了一会,终于看到圆圈的痕迹,以及圈子里的植物。
百年并没有开花,连只花骨朵都没有。外公算错了时辰,或者是骗人的。不管怎样,先把百年给移植回家门口再说,说不定它哪天就开花了呢。
这么光明正大地偷走外公的花,行为固然不好,但也是为了救人,无可奈何。
栩栩找来了一些碎布,用竹枝将百年连根带着泥土一起挖了出来,碎布一裹,便打包完毕。想着家里还在等着自己的人,便连过夜的心思也没有,向马车走去。
快要走到马车旁时,突然身体使不上力气,整个身体前倾着摔了个四仰八叉。正在想自己这是怎么了,眼前突然没了光线,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