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四月中旬，凉辰在小雅的照顾下，一日好似一日。然而，小雅对她的态度却是时冷时热，尤其是小雅传达旋沐对她的嘱咐的时候，总是一副含酸拈醋的样子。

凉辰只作不知，只是一意的祈盼着旋沐快些履行承诺，将自己想办法送去太子府。想到父母在九泉之下依旧不能瞑目，而所有的仇人却都夜夜笙歌，现世安好，她就不得不恨。

期间，旋溪辗转托人带过来两封信，凉辰拿着信件看也不看，转身便丢尽了烛火里烧毁了，只余下收了钱来送信的小丫鬟张口的惊愕。

最后一次送信，是旋溪的生辰那日。她明知道旋溪的凉薄与软弱，仍不得不在黑夜里一次又一次的感慨着往事的满目疮痍。

紧紧的握着手里的信件，整个身子都在不由自主的发抖。

最后，仍是决然的拿起明火，火苗“哧溜”一声，像是吐着信子的小蛇，将信件舔舐的干干净净。

她面目无情，冷然道：“你以后若是再敢背着主子私传外人的信件，我便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吓得送信的小丫鬟连连告饶，抱头鼠窜。

当晚，小雅来给凉辰送药，有意无意的说起旋沐去七皇子旋溪那里赴寿宴的一些事情。凉辰听着她絮絮的叨念，只觉得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旋溪，他与董锦屏定亲与自己何干？

这个小雅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眼见着凉辰越发冷寂的脸，却依旧一股脑将旋溪与董锦屏所有的事情都翻了个底朝天。

现实如一把并不锋利的刀，越是割得慢越是痛，这是凉辰在小雅走后自己得出的一个结论。

好在，来不及多加痛苦的凉辰，第二天便被一个好消息给惊喜了。

月下的旋沐，依旧一身青色长袍，顺着窗户钻进来时似一道灵活的剪影。

凉辰小心翼翼觑着他有些黯然的容颜，恭敬道：“五皇子殿下。”

窗外，快要圆满的一轮明月，像是皇帝发落林家时蘸满朱印的毛笔滴下的一团明亮与刺眼，亦像是侩子手手起刀落时，刀尖上滴下的那一滴鲜红夺目。

旋沐的声音似是附上了一层哀恳，不急不缓道：“你想好了一定要去报仇吗？若是没有……”

“凉辰想好了！”还没等旋沐说完，凉辰已经抢先答道，“若是五皇子怜悯凉辰，就请给凉辰一个机会。”

“唉！”旋沐的叹气轻而浅，不着痕迹的将眼帘里的哀伤收了回去，“既然这样，明日我便送你去太子府做添丁娘吧！”

凉辰愣愣片刻，旋即问：“是太子妃有喜了，还是某位侧妃？”

“是太子妃，为了表示我的祝贺，我打算送去五位添丁娘。”

大云国风俗，兄弟间为了表示祝福彼此子孙昌茂之意，经常在怀孕初初，送上自己府中最为伶俐与漂亮的丫鬟，名为添丁娘，以供将来出生的小少爷或者小姐使用。

凉辰感激的叩首答道：“凉辰多谢五皇子！”

旋沐静静的站在月色里，像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的样子，一双原本清亮的眸子似是看不到底的深渊。

凉辰快速的垂下眼眸，暮春的夜风夹杂着她对未来的莫名的惶恐与兴奋，吹得她根本不愿意去多想他眼中的意思。

顺着依旧洞开的窗户，他像是一道急速的幽灵般，消失在忙忙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