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与往常一样,只是奇怪的是原本一吃完饭就借口身子难受跑的不见人影的王氏今天却出乎意料的留在了厨房里,给秦大壮使了个眼色,秦大壮便屁颠屁颠的去找了把椅子放在离秦老汉不远处,扶着王氏坐下。
五丫手中的活计顿了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放下手中的碗筷往王氏看去,却见王氏刚刚落座堆着一脸的笑给秦老汉递烟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秦老汉这辈子唯一的嗜好就是抽大烟,见王氏给他抵烟袋,又一眼瞧见王氏已经有些壮硕的浑圆的大肚子,顿时心情大好,难得的给了王氏和秦大壮一个好脸色。
见秦老汉这番表情,王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原本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的话,如同倒豆子一般,一股脑的都讲了出来:
“爹,您看这肚子,这形状,村里几个老人可都给我看过,肯定是个大胖小子,您老就等着抱孙子吧。”
呸!
一听之话五丫就知道,这王氏肚子里肯定又再打坏主意了,每次她想要拿点什么骗点什么都会用这肚子先打前锋。
什么肚子难受啊,怀着太幸苦呀,要么就是村里的老人看过都说这胎是个带把的,是老秦家的大胖孙子,长子嫡孙……
来来去去就那几个套路,也不见得换新的。可偏偏秦老汉和林氏都吃这一套,只要王氏一拿肚子说是,两老就被哄的晕头转向的。
果然,秦老汉一听王氏这话,果然喜滋滋的多看了几眼王氏的肚子,脸上因为缺钱而蹙起的眉,也这一刻回到了原位。
王氏见秦老汉现在乐意听,也不再藏着掖着小心翼翼的引导道:
“爹,我现在也有五个多月了,再过四个月孩子可就呱呱落地了,四个月的时间,说少不少,可说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如今家的也怀上了,这是好事,本应该高兴来着,可你看小三子带回来的话,怎么叫人不担心。爹,家的这胎不老实,虽然我坏上时,也不舒坦,可也一直好好的没出过什么事,家的今儿个也太吓人了些,恐怕要费不少银钱。如果咱家的情况,爹您最清楚了……”
王氏虽然泼辣坏心肠,却是个有脑子的,最是懂得察言观色,说道这里便故意不再说下去了,反而小心的抬头看秦老汉的表情。
果然秦老汉刚刚才有所好转的表情又凝重起来了,王氏说的这些话,他不是不知道,刚刚在吃晚饭吃,他就再想这出。
现在自己手头上的银两加新收上的粮食,一共不到八两银子,给张氏看病已经去了二两半钱,也不知道够不够用,等王氏生了又是一大笔开销,虽说自己种的两亩水稻再过些时日就能收,可扣掉要交给官家的税,能剩下的已经不多,即使卖的钱来也不会超过三两银钱。
想着,秦老汉不由沉默了下来,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起来,王氏一看便觉得靠谱,反倒接济说了下去:
“爹,这些话,我原先不想说的,省的白白做了坏人,可再不说,我怕咱们老秦家以后日子难过。我且姑且不说这五个月后生娃要钱,做月子要钱,孩子办满月也费银子。就独独说说这吃食。等您孙子落了低,咱家可又多了一张嘴,虽说咱乡下的孩子都是贱养。可这毕竟是我和大壮的第一个儿子,是咱老秦家的长子嫡孙,我们做大人的吃点苦不算什么,哪怕吃糠咽菜啃树皮的不要紧,可这孩子要是没可怎么办。我不想我这孩子一出世就苦命的吃不饱,现在想着我就一阵一阵的心疼啊。爹!”说着王氏便拿袖子抹着眼睛,哀哀凄凄的哭了起来。
“日子过的好好的,动不动哭什么。”秦老汉不耐烦王氏抹眼泪的样子,呵斥道:“大壮带你媳妇回屋去,别动不动就抹眼泪,省得带坏了我孙子。”
“是,爹。”
秦大壮口里应着,作势要去扶王氏的样子,可脚下却没什么动静,显然这夫妻两早就说好了对策,在演戏给秦老汉看。现在王氏的话还没讲到正题上,哪里能真就这么走了。
而秦老汉本就也只是说说,见王氏没走,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一个人沉默的抽着旱烟。
秦五丫一边听着门口的那出好戏一边忙活着手中的活计,没一会儿便将碗筷都刷洗了放进柜子里,又拿着扫帚打扫起来,这时却听门外王氏张望进来喊道:
“五丫头,院子里那口老缸没水,嫂子我最近身子燥的很,今天想洗个澡,要不你趁着天还亮着,先去挑些水来。”
洗澡?你骗谁啊。
秦五丫没见过比她王氏还懒的女人,虽说现在这个年代的人不讲究每天洗澡,但大夏天的基本两三天也要洗一次,不然黏的慌。偏生这王氏不但干活懒,对自己更是懒,别说洗澡了,就是每天早晚洗脸都不见得有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