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身于光可鉴人的养心殿地板上,望着眼前,一片珠光翠玉,富丽堂皇的贵人们,楚行云不慌不忙,中规中矩的行了一套君臣大礼,端庄的姿态,不亢不卑的语调,无不彰显了嫡出长女的风仪。
这令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微微一阵诧异。
说实话,纵观朝中大小贵女,在惹下满城风波后,又被提到圣上跟前,面对一众后宫贵人们的问话,在心理上,都应该小心谨慎,甚至是胆怯害怕。
但楚行云,平静的,似乎超乎想象。
文成帝一席墨色龙袍,威严端坐于正位,尽管岁月在他眼角,留下了些许痕迹,却依旧无碍他英姿勃发的气势。
他在观察了楚行云片刻后,骤然发出了一声冷喝,“大胆楚行云,为何久宣而不至,难道当真如人所说,你竟肆意妄为到,可以目无圣旨吗?”
被圣上如何喝骂,别说是小女子了,就算内阁大臣,恐怕也要吓的跪伏在地。
然而,楚行云并没有丝毫屈膝的意思,依旧用她娴静的语调,缓缓道:“臣女惶恐,怎敢久宣而不至,实在是那传口谕的公公,传错了地方,才耽搁了时辰。”
一语出,立刻暗暗响起了一片抽气之音。
之前那传口谕的马公公,早就吓的扑通一声,摊在了地上。
文成帝微微一眯眼,继续冷声道:“你到有礼了?身为忠勇侯府之嫡女,朕的口谕自然是传进忠勇侯府,何错之有?倒是你这未出阁的姑娘,为何不在闺中呆着?”
闻言。
楚行云眉目微动,若有若无的望了眼,御前笔直而立的大伯父,楚天正,只见他苍白的脸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低声喝道:“行云,不得胡闹,还不快跪下向陛下请罪,陛下仁慈,必能宽恕了你。”
楚行云只是淡淡望了眼楚天正,随后又朝着文成帝,矮身道:“陛下,大伯父久不在官场,贸然打断了陛下问话,还请陛下宽恕。”
“你……”
楚天正满布汗水的脸上,登时更惊的微微抖颤,赶忙告罪道:“臣,臣该死。”
“无妨。”
文成帝只是淡淡扫了楚天正一眼,看不出丝毫情绪。
“陛下,就算行云有错在先待慢了圣谕,您这一进门,就这般严肃的问话,难免要把孩子吓着。”
就听舒贵妃一声软言细语,而后,又风情万种了嗔怪了文成帝一眼,便挥着手,满面慈爱的朝楚行云道,“行云,你别站着了,来来来,到本宫这边来,自你昨儿个负气离宫,后又听说你离家出走,本宫这心呀,是七上八下的。”
若非早就见识过这个女人的冷硬无情,此刻,恐怕任何人都会被她这张笑脸所蒙蔽。
而楚行云此来,又岂会如了他们的心愿。
只听她一声惊呼,道:“负气离宫?离家出走?臣女何时负气离宫了?又何时离家出走了?舒贵妃,臣女素来敬您,但您也不能道听途说呀。”
闻言,舒贵妃盛满慈祥的笑脸,猝然僵在了那里。
见舒贵妃吃瘪,最开心的当然就是玲贵妃了,只见她以帕子一掩嘴,笑道:“有趣,姐姐刚才把话说的有鼻有眼的,怎么到楚小姐这,倒好像没事人似的,该不会,那退婚的事,也是真的吧。”
舒贵妃白皙的容颜,瞬间变的难看,心中,不禁悄然升起了一种不祥之感。
但比起这股不祥之感,她更相信夏公公的办事效率,也相信,一个侧妃之位,对楚行云的诱惑,所以……可惜,舒贵妃的念想,下一刻,就彻底破灭。
楚行云心中冷笑,口中直言不讳,“昨日聆听贵妃教导,臣女心中深有体会,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以臣女的身份,已配不上五皇子之尊,所以,臣女接受贵妃的退婚。”
“什么?”
文成帝原本严肃的面目,登时狠狠的皱了一皱,望向舒贵妃的目光,也充满了一种不信任。
舒贵妃一惊,面对文成帝这种目光,她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她赶忙强笑着道:“行云,你在说什么呀,本宫,本宫何时说要跟你退婚了,你能嫁给我儿,本宫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舒贵妃一边说,一边用一种隐晦警告目光,死死的盯着楚行云,希望她识相点,立刻做出解释。
而楚行云又岂是过去的软柿子,她心中不断的冷笑,但面上却是装起了傻,“贵妃在说什么,臣女不懂,昨日,您不是已经明确告诉臣女了吗?说五殿下将来必然成就非凡,臣女一介孤女已经配不上殿下了,当时都是臣女不懂事,还当着您的面寻死腻活,撞破了头,但臣女现在明白了,臣女真的配不上殿下……”
说着,楚行云还抚了抚额头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拆下了纱布,但依旧留有一道殷红的痕迹。
“楚行云……”
舒贵妃狞声一喝,在也顾不住平日端庄富贵的姿态,心里恨不得捏死这个小贱人。
而这时,文成帝一声冰寒的语调,瞬间将舒贵妃打入了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