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姑娘,这里头是一些上好的药材,其?中有一支百年人参,我娘都没舍得吃,特地拿来?给你,你可?别辜负了我娘一片心意。”
程娇儿却觉得她?这话里有话,瞥了一眼那锦盒,点头道,
“谢夫人恩典。”
萧老夫人见苏夫人目的达到,便问起?程娇儿反应如何,和颜悦色的,倒是叫人心生好感。
程娇儿不?卑不?亢地答了,萧老夫人含笑点头,
“说了这些话,怕你也乏了,回去歇着吧,好好将孩子生下来?,便是大功一件。”
程娇儿清楚,在她?们这些贵夫人眼里,她?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妾,自然也没什么攀谈的心思?,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刘嫂子和絮儿一左一右扶着她?往后院走。
沿着石径步入竹林,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苏凌雪的声音。
“程娇儿。”
程娇儿驻足,扭头看向她?,神色无波道,
“苏姑娘有事?”
“你是不?是很得意?”苏凌雪一步一步走近她?,最后高傲地在她?跟前站定。
刘嫂子见情势不?妙,试图挡在程娇儿跟前,却被程娇儿拦住了。
程娇儿其?实?挺不?喜欢苏凌雪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她?面无表情道,
“我没什么得意与不?得意,苏姑娘落得个什么归宿与我无关,我也不?关心。”
偏偏是这副无可?不?无可?的样子,更让苏凌雪愤怒。
“别以为你能霸占着他,萧老夫人给你体面是因为你怀着孩子,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就?算你现?在得宠又?如何?在崔奕眼里,你也只是个以色侍人的小妾,你以为有朝一日他会把你扶正?不?可?能的!”
刘嫂子见她?话越说越过分?,不?由神色冷厉道,
“苏姑娘,这里是侯府,还希望你慎言!”
苏凌雪瞥了刘嫂子一眼,理都没理她?。
她?马上要进宫了,这口气不?出心里不?痛快。
程娇儿面色渐渐冷了下来?,“苏凌雪,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要当皇妃了,没人敢奈何的了你?”
苏凌雪冷哼一声,一副“你猜对了”的神色。
她?就?不?信崔奕能因为她?说了几句大实?话就?把她?怎么着。
她?现?在是皇帝的人,崔奕不?敢动她?。
程娇儿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人无药可?救,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只是转身离开?。
苏凌雪又?被她?气得跺脚。
回到西厢房,程娇儿看向那个锦盒,
“絮儿,你打开?它。”
刘嫂子也在一边,连忙走过去,接过絮儿手里的锦盒,“还是我来?。”
苏凌雪送来?的东西,刘嫂子是不?打算给程娇儿用的,但也得瞧瞧是什么。
锦盒有三层,前两层都是药材,刘嫂子曾经跟着德全?掌管过外院库房,也是见过好货的,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价值不?菲。
最后在第三层拿出一个狭长的盒子,这大概是苏凌雪所说的人参了。
刘嫂子打开?一瞧,却是愣住了。
里面并不?是人参,而是一把纸扇。
她?虽识的字,却也不?懂诗文,拿着那扇子满脸疑惑。
程娇儿在榻上靠着,注意到动静,朝她?伸手,“拿给我瞧一瞧。”
刘嫂子只得递给她?。
程娇儿接过扇子打开?,入目的一副极为清秀的青绿山水画,画面徐徐展开?,意境悠远空灵。
扇面上还题了一首词,分?上下阕。
上阙和下阙字迹不?一样,却是相得益彰。
程娇儿默不?作声把那首词读完,然后不?说话了。
刘嫂子瞧见了不?对,又?瞥了一眼那扇子,
“姑娘,到底怎么了?”
程娇儿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是转身吩咐道,
“刘嫂子,去将陈佑请来?。”
刘嫂子心中狐疑不?已?,却只得依言去喊陈佑,
陈佑急匆匆过来?时,程娇儿正伏在塌旁剧烈地呕吐着,絮儿在一旁急得掉眼泪。
刘嫂子见状赶忙奔过去,一边给程娇儿顺气一边给她?擦拭嘴角,只当是程娇儿受了什么刺激,后悔当众拆那礼盒。
程娇儿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却是将那装好扇子的锦盒递给陈佑,面色苍白道,
“陈佑,你去将此物送给侯爷。”
她?吐得面色殷红一片,浑身乏力得很,不?想解释,崔奕看到那扇子肯定会明白的。
苏凌雪屡次挑衅她?,她?也不?能任人欺负。
她?相信崔奕会处置好。
陈佑知道事情定有蹊跷,也不?迟疑,接过盒子直奔前院,骑马前往宫城。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好,居然半路撞上了崔奕。
陈佑赶忙跳下马,奔至崔奕马车前,“侯爷,娇儿姑娘让小的把这个锦盒送给您。”
崔奕掀开?帘子接了过去,“哪里来?的东西....”
正要问,目光落在那紫檀锦盒上,忽的一凝,
略有些熟悉。
陈佑回道,“这是苏家今日送给姑娘的东西,姑娘瞧见这东西脸色很不?好,吐的很厉害,管家已?经请了大夫去了,小的担心其?中有猫腻......”
崔奕闻言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打开?盒子,目光落在那把扇子上微微怔住。
他想起?来?了。
这是十几年前,苏凌霜长兄成亲时,大伙儿让他和苏凌霜写的婚祝词。
婚祝词向来?是辞藻华丽,对仗工整,妍丽优美。
苏凌霜写得上阙,他接的下阙。
那时他年轻气盛,性子又?冷,无心情爱,只因订了婚的缘故,旁人打趣他与苏凌霜天造一对,他也就?懒得反驳。
但是眼下,苏凌雪将这把扇子送给程娇儿,意图显而易见。
程娇儿看到这首诗心里必然不?舒坦,再想起?她?现?在怀着孩子那么辛苦,偏偏那苏凌雪上蹦下跳屡禁不?止。
这一回该算总账了。
“调转马车,去苏府。”他沉着脸吩咐道。
崔奕的马车在苏家前面那条巷子里,遇见了苏凌雪。
苏凌雪独自一人提前回来?了,她?看到崔奕出现?在这里,还很奇怪。
“侯爷.....”
崔奕坐在马车里,并没有下车,目光平静看向她?,
“你把那纸扇送给程娇儿,目的何在?”
苏凌雪没想到程娇儿这么快就?把东西送到了崔奕手里,对上崔奕冰冷的视线,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她?又?底气十足,
“没什么意思?,那是你与姐姐的旧物,我整理嫁妆时理出来?的,正好我母亲要送见面礼给程娇儿以示安抚,我就?把东西捎进去了,怎么,侯爷难道兴师问罪来?了?”
“不?是吧,我又?没做错什么!”苏凌雪微微抬着下颚,即便心虚,面上却维持着高傲。
崔奕看着她?,眼底是浓浓的厌恶,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毫无痕迹,我就?拿你没办法?”
苏凌雪哼了一声,嘟着嘴辩解道,“我什么都没做!”
“是吗?太傅病重那晚,你做了什么,心里难道没数?”崔奕眯起?眼,语气冷幽幽的。
他已?经派人查了,拿到了两份口供,苏凌雪那一夜确实?刻意阻止陈琦递消息给他。
苏凌雪面色一白,咬着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崔奕放下车帘不?再与她?说话,而是吩咐陈琦将马车停在转角处,
“霍江,将苏家丫头那两份口供,及这个锦盒递给苏尚书,告诉他,我一天之内要结果。”
“是!”
霍江从崔奕手里接过东西,越上台阶去叩门。
崔奕闭了闭眼,竟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回府。”
苏家这边苏尚书看到霍江给他的东西,顿时雷霆震怒,将苏凌雪叫过去狠狠训了一顿,吩咐人把她?送去城外尼姑庵剃发?修行,不?得回京。
苏夫人知道急急忙忙赶回来?哭着求情,却被苏尚书一脚给踢开?,
“你教的好女儿,我们苏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老夫现?在不?但在崔奕面前抬不?起?头来?,还要去宫里跟陛下请罪!”
“立刻马上送走,老夫再也不?要看到这个不?孝女!”
管事的将苏凌雪拖走了,二话不?说直接塞入马车,送她?出城。
而苏尚书则是满脸怒容直奔皇宫。
................
清晖园。
程娇儿将东西交给陈佑后,总算是渐渐缓了过来?,德全?请来?大夫给她?把脉,幸的无碍。
只是她?心里还是油腻得慌,便扶着絮儿的手出了西厢房,沿着回廊散步。
苏凌雪的目的很简单,用那些东西来?刺激她?,激怒她?。
在苏凌雪看来?,她?上次颠簸胎像不?稳,再受刺激,怕是得流产。
好歹毒的心。
她?相信崔奕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程娇儿有些乏了,让絮儿端来?锦杌就?坐在廊下吹风,这条廊下连着甬道,通向后面竹林。
清风透过竹林,从甬道裹挟而来?,凉爽宜人,轻轻拂去了她?心头的躁意。
絮儿去给她?端果子,她?一个静静坐在那里吹风。
一闭上眼,那首词就?在脑海里闪现?。
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吃味。
崔奕少时与苏凌霜在一起?,该是多么郎才女貌。
她?也曾听说那位苏家大小姐,出身尊贵,才华横溢,性子也极为稳重大方?。
崔奕想娶的妻子大概是这种人。
算了,不?要想了。
有个孩子傍身,日子也不?会很难过。
崔奕喜欢她?,她?就?受着,崔奕不?喜欢她?,她?就?过好自己的日子。
正琢磨着,一团东西从后面竹林扔了过来?,径直滚落在她?脚下。
......................................
窦旸带着人易容混入了崔家,此刻正隐在崔府西边的花园里,花园连着一大片竹林,那片竹林里面则是崔奕的清晖园。
他刚刚已?经让人将程娇儿那枚定亲信物丢进去,额外还带了一句话,他相信只要程娇儿想知道程家案子的真相,一定会来?见他。
天色渐晚,府内依旧人满为患,正是最好的时机。
他佯装出打扫的小厮,躬身在西侧水廊下清扫,眼神时不?时瞄着竹林外靠着湖边的一座三角亭子。
不?多时,他看到一美貌女子被侍女搀扶着坐在了亭子里,那身衣裳窦旸识得,正是那日他带程娇儿走时她?穿在身上那件。
窦旸轻轻朝半空打了个手势。
一盏茶功夫后,西北方?向的祠堂突然着火了,浓烟滚滚笼罩在整个崔府。
府内下人奔走呼号,纷纷端盆提桶去救火。
趁着混乱,窦旸朝那亭子奔去,闪至二人身后,先是一掌劈晕了絮儿,随后二话不?说捂住程娇儿嘴,将她?身子扛了起?来?直奔西墙,徐然派来?的人悄悄解决了守在这里的侍卫,他轻而易举一跃而下。
出了崔府后,他担心程娇儿那容貌被人瞧了去,便将她?塞入一个麻袋里,扛着她?往城南奔去。
身后有人替他引开?追兵。
大约是两刻钟后,他气喘吁吁带着程娇儿到了前日那座破败的府邸。
徐然等在里面,他悠哉游哉看着地上那个麻布袋,冷声道,
“打开?麻布袋,让我瞧一瞧这京城第一美人儿是怎般摸样?”
窦旸吓了一跳,连忙挡在程娇儿前面,跪在徐然跟前,
“四爷,求您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动她?。”
徐然手中拿着一把匕首,银光闪烁,咧开?嘴冷笑道,
“你的面子,你的面子值几个钱?”
窦旸心猛地一沉。
他被徐然算计了,徐然看样子是准备过河拆桥。
外面传来?侍卫急促的声音,
“四爷,崔奕现?在封锁全?城,带着巡防营的兵力大肆搜捕!”
“哟,闹这么大动静做什么,不?怕被人知道他的小妾又?被人掳了?”徐然唇角微勾,竟是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是无比悠闲。
侍卫摇着头道,
“没有,崔奕对外说自己书房失窃。”
“哦,看来?是维护小妾的名声。”徐然的目光又?落在了程娇儿身上,里头的人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些许是晕了过去。
“这么宝贝,我倒是好奇她?长什么样?”徐然目光森冷带着几分?猎奇心理起?身。
“别!”窦旸吓得扑过去,直接抱住了徐然的腿,狼狈地恳求道,
“四爷,四爷,我还有用的,我是窦家唯一的少爷,您饶了娇儿,以后您有差遣,我在所不?辞。”
徐然却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窦旸啊窦旸,你以为今天过后,窦家还能好好的?”
窦旸脊背一僵,完蛋了。
他怕是把整个窦家给牵连了!
徐然设计这么一出,是想把窦家推出来?,给程家案子一个交代,堵住崔奕的攻势。
弃卒保帅!
徐然见窦旸不?说话了,一脚将他踢开?,随手将麻布袋给掀开?,露出一道窈窕的身影来?。
她?的面容藏在乌发?下,瞧不?清晰,只露出一张菱角饱满的红唇来?。
徐然的目光贪婪地在她?身上扫射,眸底闪现?几分?兴奋的异泽,
“崔奕的女人是什么滋味,爷我也想尝一尝!”
他伸手,将人从地上捞了起?来?,直接扛在了肩上。
眼见他把人抱起?朝里面走去,
窦旸怒火滚过胸膛,双眼瞪红,气得一跃而起?,对着他的腿咬了去,
“她?怀着孕,你个畜生!”
“滚开?!”徐然用尽内力一脚把窦旸踢得撞到了墙角。
“人是你抢出来?的,现?在知道怜香惜玉了?”
窦旸倒在地上,鲜血一口口往外涌,两眼泛白,已?是濒死之状。
待徐然再次抬步,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低吼,
“四爷,大事不?妙,崔奕带着人杀了过来?。”
徐然心猛地一跳,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不?对,崔奕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字更新,明天(周二)上夹子,所以更新推迟到晚上九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