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这?两天?似乎总是碰到使?劲说自己“不知道”、“不是故意”的人。
不管是真是假,都?挺让人讨厌的。
她沉着脸,目光很快地在楚尧身上扫了一圈:“被泼到了?”
“没有。”楚尧拿出纸巾在陆屿脸上轻轻贴了贴,将上面?沾着的红酒吸走,尽量不破坏她脸上精致的妆容。
陆屿的唇角紧绷,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他就是能感觉到她在生气。“对?不起,如?果我……”
动作再快一点?,或许陆屿就不会被泼到了。
在纸巾擦过她的下巴时,陆屿按住了楚尧的手,“跟你没关系。”
她看向楚尧,眼神深邃,眼里古井无波,满是冷寂:“我自己来。”
或许是碰过了湿餐巾,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她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很奇怪的,让人无端想抓住它、握紧它。
“好。”楚尧收回的手指不自觉蜷了蜷。
在场的宾客也懵了大半。
“那人谁啊?怎么敢泼陆屿一身?”
“好像是闫渊的老婆。”
“真的假的,闫渊怎么娶了这?么个……”
“我听说当时他爸妈就不同?意,但是没坳过。”说话的人朝着陆屿努了努嘴:“一心惦记着这?位呗。”
……
刘雁璇见周围的人将视线都?投向了她们这?儿,可本该出尽洋相的陆屿却仍是泰然自若。她心有不甘地咬了咬唇,又道:“陆屿,你该不会生气了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啊,陆屿,你就别生气了,雁璇又不是……”
旁边的女生刚开口搭腔,就见陆屿冷冷地扫了她一样,顿时吓得?声音都?小了。
陆屿倏地将手里的湿餐巾丢到桌上,湿餐巾沉沉地砸在了餐具上发?出了一声清响:“她不是故意的,你是?”
这?个利落的动作声和那一声清响就像是一个讯号。
让刘雁璇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
她和闫渊刚在一起时,所有人都?不看好她们,甚至还当着她的面?说──
“闫渊你这?么忘不了陆屿就追回来好了,反正?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现在陆屿又是单身。”
“就是说啊,你找了这?么个……”
东西。
没错,就是东西。
刘雁璇至今都?还记得?那些人说这?话的时候,打量她的眼神里有鄙夷、有可怜、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无视。
他们称她为“替代?品”。
他们看不起她。
她一时图了心里痛快,向陆屿泼了红酒,想让陆屿当众出丑,但这?会儿冷静下来反而不知道陆屿会对?她做什么。
现在这?样的场合对?她来说很不利,在场的人一看就是站在陆屿那边的,万一……
陆屿懒得?听两人蹩脚的谎言:“无论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既然弄脏了项链和裙子,照价赔偿,不为过吧?”
这?个啊?
刘雁璇身上的紧张感瞬间消失了,点?头赞同?:“那是自然。”
不过是一条项链跟一件裙子,能值多少?钱?
能泼陆屿一身出气,值了!
唯一让她不爽的事,陆丝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狼狈,而且身边还站着一位样貌出众的护花使?者。
薛曼娜刚才一直在担心陆屿,此时听了她的话才注意到自己的项链和裙子都?浸在了红酒里。
陆屿刚要抬起手将项链解下来,站在她身前的小助理就接了。
楚尧:“我来。”
“嗯。”陆屿不跟他争,直接看向薛曼娜。
薛曼娜此时气都?不打一处来,瞪了刘雁璇一眼后开始打电话。
陆屿耳垂上的耳坠也一并?被取了下来。她的耳垂肉嘟嘟的,跟现在浑身上下满是冷戾的人完全?相反,透着一股可爱劲儿。
楚尧没敢多碰,只将项链和耳坠都?交给了薛曼娜。
不多时,三名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拎着一个带锁的箱子出现在了宴会厅里,后面?还跟着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
“估一下。”薛曼娜也不废话,直接让人估算那套鸽血红宝石项链的折损。
她面?露不善地质问刘雁璇:“我并?不记得?给两位发?过邀请函,请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刘雁璇还没开口,她身旁的女生就抢了白:“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多出点?钱不就拿到了?”
薛曼娜刚才听赵宇琼说了这?两个人坐的位置,究竟是谁给的邀请函,一查便知。
她冷笑了一声:“裙子四百万。”
刘雁璇脸上一僵,她身边的女生更是惊呼直接出声:“这?裙子要四百万?!骗人的吧!”
“怎么?想赖账?”薛曼娜鲜少?会摆出这?样咄咄逼人的姿态,尤其?是在今天?这?种场合,但这?两个人是真的气到她了:“高级定制款,就这?个价,不信可以去查往年的高定价格。”
刘雁璇表情难看,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想摆出闫家儿媳的气派:“好,我赔。”
一旁的中年男子已经一脸心疼地戴着手套将项链装进了箱子里:“小姐,清理费和保养费保守估计要六百万。”
刘雁璇已经完全?傻了,嘴里喃喃道:“这?条项链值这?么多钱?”
中年男子脸上的惋惜不似作伪:“不,这?条项链价值三亿。”
三亿?!
“怎么可能?!这?不就是普通的红宝石……”
她话还没说完,中年男子已经愤然开口了:“什么普通的红宝石?这?是缅甸的鸽血红宝石,净度在IF级,几乎没有瑕疵,颜色鲜红似血,是非常完美作品!上面?有500颗钻石,每一颗都?是净度最高的D级,3EX切工,非常难得?!”
刘雁璇怎么都?没想到时装秀上居然会有真的珠宝,她一直都?以为那些配饰是假货,看起来亮闪闪的钻石不过是锆石、莫桑石,其?他的各色宝石不过是有机玻璃……
怎么会这?样?
要她赔一千万……
刘雁璇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几欲昏厥。
她陡然想起了结婚前,公公婆婆对?她的打量,那种嫌弃的目光,话里话外?都?是嫌她上不了台面?。
“跟她说那么多干嘛?”薛曼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冲刘雁璇说:“赔吧。”
陆屿急着想把裙子换掉,见刘雁璇站在原地装死,冷声道:“你自己赔,或者我打电话给闫渊,让他过来赔。”
刘雁璇鼻尖渗出了汗珠,支支吾吾的,再不复刚才那个牙尖嘴利的样子,“我……我……”
“打电话吧。”薛曼娜懒得?跟她扯皮,摸出手机给闫渊打了电话。
虽然她们跟闫渊基本没联系,但手机号码还是有的。
刘雁璇抬了抬手,似乎想拦住薛曼娜,但被陆屿一句“这?个宴会厅里有监控”给制止了。
不想赔?
可以。
那她们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等薛曼娜挂了电话,陆屿说:“我先去换衣服。”
“嗯。”薛曼娜点?点?头:“赶紧换掉,别感冒了。”
正?值夏季,但宴会厅里开了空调,陆屿被泼了两杯红酒可是实?打实?的。
赵宇琼:“我陪你去。”
“不用。”陆屿说:“小助理在。”
被点?到名的楚尧:“……嗯。”
转身之际,陆屿拿起了桌上摆放着的盛了红酒的杯子。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以至于刘雁璇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泼了一脸。
“啊!!!”
一个花容失色的尖叫声在原本略显安静的宴会厅里响起,在场的人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就连刚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人也全?都?噤了声。
因为今天?要来看看老公的前女友,刘雁璇特地一大早起来做美容,找了专业的造型师做了头发?、化了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即将上战场的战士,斗志昂扬地用最完美的铠甲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但当周遭的交头接耳声再次响起,众人的视线又一次聚焦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刘雁璇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是战士,她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陆屿泼过来的时候用了不小的力气,刘雁璇感觉到自己的脸在隐隐作痛。红酒粘哒哒地沾在她的头发?上、脸上,几乎让她睁不开眼。就算不照镜子,她都?能想象得?到自己现在究竟有多狼狈。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酒,刚想上前对?陆屿发?难,就被一直站在陆屿身侧的男子挡住了。
陆屿的手搭在楚尧胳膊上,感觉到身前的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还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
其?实?,凭刘雁璇的小身子板,真要打起来,也只有被摁在地板上摩擦的份。
但今天?场合不合适,这?是薛曼娜时装秀的庆功宴。
她低头看向刘雁璇,调子懒洋洋的,仿佛半点?没被刚才的事情影响到:“赔偿就从那一千万里扣,可以吧?”